第十一篇(第2/4页)

所有这些理想在1995年全变成了想当大款。

这便是68年出生的人的理想历程。

不幸的是,所有这些理想,竟无一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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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年夏天携着一顿暴雨劈头盖脸而至,暴雨过后是长时间的大晴天,热浪紧随其后,滚滚而来,每天气温上升摄氏两度,我所在的那个歌厅出现了几个三陪,长的颇有姿色,但我对她们那路人只能装作视而不见,(她们对我们也没兴趣,)每天半夜回家后把琴盒往门后一靠,一头扎进厨房,打开冰箱门,拿出筒啤酒就坐在冰箱旁边喝,冰箱门也不关,让里面的冷气飘到皮肤上。喝完一筒后,狂跳的心才稍稍平静,然后去洗手间冲个凉水澡,出来后方觉出自己仍活在世上。

阿莱每天仍住我这儿。

两个月前,她重又开始留头发,现在头发半长不长的耷在脑后,用尽全力也只能梳起一个一寸长的狗尾巴。我的梳子上时常沾着她的长发,每天早晨上学前,我只好改用手沾水把头发弄顺。

我和阿莱的关系颇像这个夏季,狂热了几天之后,一切重归平淡乏味。

在我的印象里,冬天是比较容易混过的,你只需蒙头大睡即可,至于说到夏天,那可就难了。遇到酷暑难当,你如果下午睡觉多半会在喉咙几乎失火的情况下醒来。如遇阴雨天,心情郁闷,身上总是有股潮乎乎的馊味儿,睡不着也起不来,食欲大减,脾气变坏,总之,整个季节令人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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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六,我和阿莱因为昨夜睡得太晚,早晨没起来,索性不去上学,在家里混时间。

电视中播出的《动物世界》中关于非洲的一段画面给我印象特别深刻,在那漫漫夏季,几只非洲狮伏在阴凉地里,注视着那些从眼前成群结队大摇大摆走过的猎物,一脸厌烦,只有饿极了才会突然出击,吃掉一只不走运的鹿或是野羊,但大多数时间,狮子们总是在呼呼大睡或像阴险小人一样东瞧西看,居心叵测。

于是那个夏季,我和阿莱就时常各据房中一角,我学非洲雄狮,阿莱学非洲母狮,没有猎物我们就互相看。

有一次,我在读一本讲拿破仑奇闻逸事的小说,眼睛看酸之际放低书本望向坐在床上看时装杂志的阿莱,没想到正和她偶然看过来的目光相遇,我没话找话地问她:"饿吗?"非洲母狮答道:"有点儿,想吃你可没食欲。"

作为非洲雄狮我不得不回敬:"我也是,想操你可没性欲。"

讨厌的沉闷的懒散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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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热难当的7月中的一天,我晚上回来已经快12点了,在楼下的一个西瓜摊上买了一个足有十五斤重的西瓜,独自抱到楼上准备大吃特吃,敲了半天门没人开,进门看到阿莱留在桌上的纸条,她的一个女伴和她一起去另一所大学过校庆,晚上不回来,我把西瓜一切两半,放进冰箱一半,另一半直接抱到写字台上,用一只大勺挖着吃。刚吃两口,电话铃响了,我去接,是陆然。

"回来了?"我问。

"嗯。"

"今天晚上没事?"

"嗯。"

"过来吧。阿莱不在。"

"还是找个地方喝一杯。"

"也行,哪里?"

"馨乐,美术馆拐弯那家。"

"你在哪儿?"

"我就在馨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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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吗?前一段时间我哪儿也没去,就在北京,你收到的信是我托海南的一个朋友从那边寄过来的。"陆然说这句话时后背尽力向椅背上靠去,桌上的酒杯被他用一只手指拨得在两盘凉菜间来往穿行。

"什么意思?"我不禁问。

"没什么。"他答道,"想尝尝离群索居的滋味。"

"这下尝到了?"

"尝到了。"

"怎么样?"

"一样没劲,是没劲中最没劲的。"

"现在?"

"噢,没事了。"

"你疯了吧。"

"谁知道。"

"以后想干什么?"

"还不知道。"

"那就喝啤酒吧?"

"再叫两瓶。"

那天晚上我们共喝掉十七瓶燕京啤酒,陆然在我们喝掉十瓶时付过一次账,后来不知为什么又喝了起来。在喝到第十K瓶时他对我说:"敢自杀的人才了不起,其余的全是胆小鬼。"说罢起身去上厕所,我们俩就这么以平均每喝一瓶啤酒上一趟厕所的频率来往穿梭于饭桌和门外一百米的厕所之间,甚是忙碌。

我们从饭馆出来竟然都没有喝醉,于是拦住一辆出租车到我那里,一进门陆然直扑洗手间,我随手放上一盘斯汀的磁带,正是那首《我是一个在纽约漫步的英国人》,陆然进来后往椅子上一坐,对我说:"你还像以前一样爱听斯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