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2/6页)

“这……这……”颂超涨红了脸,满脸的尴尬,满脸的狼狈,满脸的沮丧,和满脸的慈厚。他转头看着赵自耕,请求地、抱歉地、痛苦地说,“赵伯伯,请你——不要这样做,祸是我闯的,如果我再不承认,就未免太太太卑鄙了!”

赵自耕深吸了口气,心里在咬牙切齿地暗骂,这个傻小子,简直是糊涂透顶!但是,不知怎的,他内心深处,对这傻小子的“糊涂”,却又有种欣赏的情绪。

“颂超,”他盯着他,认真地说,“你知道吗?即使是你自己,也无法证实这孩子是你的!除非等孩子生下来,我们用最精细的血型鉴定,才能证明你是父亲!”

“哦!我懂了。”维珍靠在沙发里,仍然睁大了眼睛,她看看赵自耕,又看看颂超。“你们要等孩子生下来,再血型鉴定一下,好!颂超,我就给你把孩子生下来。不过,在孩子生下来之前,你总是个‘嫌疑犯’吧!赵大律师,请问你们对嫌疑犯的处置是怎样的?最起码,也要拘留审讯,等到洗清罪嫌,才能释放吧!”

“你错了!”赵自耕冷冷地说,“如果罪嫌不足,是‘不起诉’处分!”

维珍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她望着赵自耕,深深地点了点头。

“我领教你了。”她低声地说,低沉而怨恨。转过头去,她又面对着颂超,她幽幽地,清晰地,却有力地说:“我会等孩子生下来,颂超。我会立即把他送去血型鉴定。然后,我要抱着孩子举行一个记者招待会,公布今天晚上你们对我所做的事!一个是鼎鼎有名的大律师,一个是工业界的青年才俊!我会让社会知道你们的真面目!而且,颂超,不是我今晚危言耸听,假如你敢在孩子落地以前结婚,我会挺着大肚子到婚礼上去闹你一个天翻地覆!”她咬牙,深幽的眼睛里冒着愤怒的光芒。“颂超,我真是看错了你!”她站起身来,要走。

“不要,维珍!”颂超急急地喊,“我并没有否认什么,我并没有不承认我做的事,你别走,我们慢慢谈,总可以谈出一个结论来!”

“结论?”维珍挑着眉毛,愤愤地说,“你根本不想负责任,还会有什么结论?你不肯跟我结婚也算了,你甚至不预备承认自己的骨肉!你根本不是人!你没有人心!”她抬起头来,瞪视着赵自耕,大声喊,“看紧你的女儿,说不定她也会大肚子,说不定也没有男人肯认她,说不定你也需要来血型鉴定一下!”

“不要叫!”赵自耕低声怒吼,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楼顶,怕把纤纤吵醒。“你要不要解决问题,你要不要好好谈?”

“我要不要好好谈?”她的声音更高了,更响了。“我倒要问问你们要不要好好谈?你们有诚意要解决问题吗?你们只想赖账!”她跺脚,跺得又重又有力。“我不准备跟你们再谈下去!我也会找律师,我与其私下被‘审’,不如正式打官司。虞颂超,我要告你一状!本来,我还带着感情而来,现在,你们使我忍无可忍了,我们法院里见!”她掉头就往门口走。

“慢一点!”始终站在一边,默然不语的佩吟,忽然往前跨了一步,伸手抓住了维珍的手腕。她笑嘻嘻地看着维珍,一脸的温柔,一脸的关切,一脸的安慰与同情。“别生这么大气,维珍,坐下来。”她硬把她拉进沙发里,和她肩并肩地坐着。她安抚地抚摸着维珍的手,把她的手紧握在自己手中。“你这样生气,真犯不着。”她好温柔好温柔地说,像在安慰一个自己的小妹妹。“你要当心自己的身子啊!那么又跺脚又扭腰的,总是不好。你——有没有找医生检查过啊?有没有做产前检査啊?”

“有啊!”维珍说,仍然噘着嘴,却在佩吟的笑语温柔下有些软化了。

“医生怎么说?都很正常吧?有没有贫血啊,营养不足啊,这些毛病呢?你平常爱节食,有了孩子,可不能再节食了,要为孩子保重自己啊!”

“保重个鬼!”维珍说,“没人要的孩子,保重他干什么?”

“别这样说!”佩吟笑着。“哪一个孩子的父亲会不要自己的骨肉呢,你放心,这事我帮你做主,总要给你一个公道……”

“你说真的?”维珍怀疑地问,不信任地看着佩吟。

“当然真的!”佩吟正色说,在维珍耳边又低语了一句。“我们的关系不同呀,我差不多是看着你长大的。”她用手爱怜地抚摸维珍的肚子。“没想到你比我先当妈妈。是哪一位医生帮你检査的?”

“中山北路那家林妇产科医院。”维珍说,又警觉起来,“你以为我怀孕是假的,是不是?”

“怎么会呢?肚子都看得出来了!”佩吟说,“你别把我们每个人都当敌人,好不好?怀孕的事还假得了吗?”她拍拍她的手,不经心地问,“什么时候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