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深夜,颂超带着维珍走进了赵自耕的书房。

佩吟很仔细地打量着维珍,她还是那么漂亮,还是那么明艳,还是那么充满火辣辣的热力。她穿着件宝蓝色的紧身衬衫,一条黑丝绒长裤,外面是黑丝绒的西装型外套。由于室内很热,她一进房间,就把外套脱了,搭在椅背上,她那玲珑的曲线,就在灯光下暴露无疑。佩吟很细心地在她小腹上扫了一眼,确实微微凸起,但是,大约是头胎的关系,还看不明显,也不太影响她那美好的身材。

赵自耕也在打量维珍,那乌黑的眼珠,那厚而性感的唇,那不大不小的鼻子,那浓挺而带点野性的眉毛,那惹火的身段,那低领的衬衫,那绷在臀部的丝绒裤……他是以一个“男人”的眼光来看维珍的,虽然只是几眼,他已经把她看了个清清楚楚。这是个典型的、性感的尤物!怪不得颂超那傻小子会被她捉住,如果换了二十年前的自己,也不见得逃得过这种女人的诱惑。他抬头扫了颂超一眼,颂超已经筋疲力竭,狼狈得像个斗败了的公鸡,被赵自耕这样锐利地一看,他就感到简直无地自容了,垂下头去,他对赵自耕低声说了句:

“我很惭愧,赵伯伯。”

说真的,赵自耕对他的“同情”已经超过了“愤怒”。但,他毕竟是长辈,毕竟是纤纤的父亲,他总不能表现得太“软化”。他瞪了颂超一眼,似有意又似无意,他的眼光在佩吟脸上停留了片刻,又转回到颂超身上来:

“你现在知道了吧?即使是一时的迷惑,你也会付出相当的代价!甚至于不是道歉所能弥补的!”

佩吟在赵自耕眼光一转之间,已知道他眼光里有着深意,听他这么一说,她简直有些想笑,假若不是在这么尴尬的气氛下,假若不是在这么“剑拔弩张”的情势下,她真的会笑。哪有这种人,他表面上在教训女婿,实际上却在对未婚妻暗送歉意。她只有轻咳一声,表示没注意,而把目光集中在维珍的身上。

维珍,她居然在笑!她笑得轻松而愉快,还有层隐隐的得意,她显然对自己引起的这场风暴有份恶意的满足,她看看颂超,看看佩吟,再把目光停在赵自耕身上。

“哎哟!”她夸张地开了口,笑意遍布在她的眉梢眼底。“看样子,这简直是三堂会审嘛!”

“林小姐,你请坐!”赵自耕指着沙发。

“不敢当,赵大律师,”维珍轻轻闪动了一下睫毛,眼底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妩媚。“你这样称呼,我可受不了,叫我维珍吧!我想,你当然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字,我嫂嫂一定会把我的一五一十都告诉你!”

“你嫂嫂?”赵自耕本能地一怔,脑筋还没转过来。

“哎哟!赵大律师!”维珍调侃地笑着,“你总不至于还不知道,佩吟和我哥哥订过婚的吧!她和我哥哥之间啊,啧啧,就别提有多要好了!假若我哥哥没出国,今晚我嫂嫂也不会站在你家书房里了!”

“那么,”赵自耕盯着维珍,不慌不忙地说,“请代我谢谢你哥哥,他出国出得好,变心变得好,结婚结得好!对这件事,我实在非常非常感激他!”

佩吟心里有一阵激荡。说不出的一股温暖、甜蜜和激赏就掠过了她的心头。但是,今晚要解决的问题,是颂超和维珍间的关系,而不是来为佩吟的身份而斗口的。她轻咳了一声,她看得出来,颂超已经像热锅上的蚂蚁,又搓手,又迈步,又不时跑到窗口和门口去倾听,他显然怕惊动了纤纤。

“放心!”她悄声对颂超说,“纤纤已经睡得好沉好沉了。自耕耍了点儿花样,给她的牛奶里放了一粒安眠药,我刚刚还上楼去看过她,她睡得我叫都叫不醒。”

颂超比较放心了。他望着维珍。

“好了,维珍,”他说,“你到底要什么,你就说说清楚吧,怎么样可以放我一条生路,你就说吧!”

“咦!”维珍的眉毛挑起来了,她紧盯着颂超,“我们谈了一整天,你难道还没有弄清楚?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谁教你是我孩子的父亲呢?”

“慢一点,”赵自耕插嘴说,“维珍,孩子的父亲是谁,并不能凭你嘴讲的!你有什么证据说,孩子的父亲是颂超呢?”

“噢!”维珍的眼睛瞪得又圆又大。“要证据啊?原来,你们打算赖账了?赵大律师,这就是你一贯的作风,是吗?要证据!如果我拿不出证据,你们就打算赖了!”她掉头看着颂超,板着脸,一本正经,而又满脸正气地问,“颂超,你也打算赖吗?假若你也打算赖账的话,我今天晚上就认栽了!算我是涉世未深,被人玩了,甩了,始乱而终弃了!没关系,”她有股豁出去的表情。“颂超,我今天只要你一句话,你是不是也打算不承认这个孩子!你说!只要你说得出口,我转身就走,永远不来麻烦你们了!你说!你亲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