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老秩序农场(第2/38页)

他把用来踏脚的箱子推回角落里的位置,拿起灯笼,再次爬上楼梯。他的开襟毛衣口袋里放着一块可能有上百年历史的大麻砖,而且药效丝毫未减——乔治·毛斯老早以前就认定这点。味道可能还更好,就像陈年红酒愈陈愈香。

家乡的消息

他正要锁好地下室的门,街道那扇门上就传来一阵敲门声,由于太过突然且毫无预警,他惊叫了一声。他稍待片刻,希望只是乱敲门的疯子,一会儿就走了。但敲门声再次传来。他走向门边,安静地侧耳倾听,听到外面有人灰心地咒骂着。接着有人发出一声低吼,抓住门上的铁条开始摇晃。

“这样没用,这样没用。”乔治出声说道,对方停止摇晃。

“好吧,那你就开门。”

“你说什么?”这是乔治的习惯,当他不知要如何回答,就会假装自己没听清楚问题。

“开门啊!”

“听着,你知道我不能就这样开门。你也知道现在的社会风气。”

“好吧,听着。你能告诉我哪一栋是两百二十二号吗?”

“问者何人?”

“为什么这城市里每个人都用另一个问题来回答问题?”

“啊?”

“你为什么就不能开门,然后像个天杀的正常人一样跟我说话?”

两人沉默。那声呐喊里可怕的强烈挫折感触动了乔治的心,因此他又在门边听了一会儿,看接下来会有什么发展。在那扇牢靠的门板后,他因为感到安全而暗自窃喜。

“拜托,”那人开口,乔治可以听出他压抑暴怒来维持礼貌,“可不可以告诉我哪儿可以找到毛斯家宅邸或乔治·毛斯?或至少告诉我你知不知道。”

“是的,”乔治说,“我就是。”虽然此举很危险,但就算是最情急的债主或法务专员都不可能这么晚了还出来跑。“你是谁?”

“我叫奥伯龙·巴纳柏。我父亲……”但接着锁和门闩就咔啦咔啦、嘎吱嘎吱地打开,盖过了他的声音。乔治把手伸进黑暗中,将站在门坎上的人拉进了大厅。他迅速熟练地把门再次关上、锁好、闩好,然后举起灯笼端详他的表亲。

“这么说你就是那个小宝宝了。”他说,带着一种病态的快感,因为注意到这句话套在那个高大的青年身上有多不恰当。晃动的灯笼让他的表情显得千变万化,但那张脸本身其实变化不大,是张细瘦紧绷的脸。事实上他整个人都有点僵硬冷漠,精瘦结实得如同一支笔,穿着非常合身的黑色衣服。只是很生气吧,乔治心想。他笑了,拍拍他的手臂。“ 嘿,大伙儿如何?埃尔西、莱西和蒂莉怎么样……她们叫什么来着?你怎么跑来了?”

“父亲给你写了信。”奥伯龙说,仿佛不想浪费力气回答这些问题,倘若父亲信里都已经说过。

“哦,真的吗?噢,你也知道邮政系统是什么样子。你看,你看。来吧。我们不必站在大厅里。这里冷得要见鬼了。要来点咖啡、吃点什么吗?”

史墨基的儿子不耐烦地耸耸肩。“小心楼梯。”乔治说。他俩就这样打着灯笼穿过公寓、越过小廊桥,回到奥伯龙的父母初次见面时脚下踩的那块破旧地毯上。

乔治在途中捡了一把破旧的厨房椅,只有三条半椅脚。“你离家出走了吗?坐下吧。”他指了指一把破旧的高背椅。

“我父母知道我离家,如果你问的是这个的话。”奥伯龙说,口气有点傲慢,但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乔治心想。接着他就往椅子里一缩,因为乔治已经闷哼一声、表情疯狂地把那把坏掉的椅子举到了头顶上,然后扭曲着脸孔奋力将它砸在石造炉床上。椅子咔啦咔啦支离破碎。“他们同意吗?”乔治问,把椅子碎片扔进火炉里。

“当然,”奥伯龙跷起脚,拉拉裤子的膝盖,“他写了信,我告诉过你了。他要我来看看你。”

“哦,是啊。你走路来的吗?”

“不是。”语气有点轻蔑。

“而你到大城来是为了……”

“闯出一番事业。”

“啊哈。”乔治把一只茶壶挂在火炉上,然后从书柜上取下一瓶珍贵的违禁品咖啡,“有任何概念吗?”

“还没,还不算有。只是……”乔治一边发出嗯哼嗯哼的声音鼓励他说下去,一边准备咖啡壶、拿出不成套的杯盘组。“我原本想,我想写作,或当作家。”乔治扬起眉毛。奥伯龙躺在高背椅上,坐姿不正,仿佛这些自白是不由自主脱口而出的,而他很想忍住不说。“我考虑过进娱乐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