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阮姑娘我问问你(第2/4页)

林迟和阮宁每天埋在题海里,懒得看对方一眼。

阮宁有些忐忑信为什么还没有回复,林迟也在心烦意乱,他知消已经把信送出去,给了“林林”。

这姑娘每天似乎都在藏着掖着写情书,可是彼此这么熟,他眼一斜都能看到阮宁在用笔鬼画些什么。

小雪人冰激凌?

黑眼圈太黑衬得!

脖子后面有沟?

又不是乳沟,脖子后面长个沟,多稀罕的事儿!

看了两眼,林迟彻底窝了火,书一推,出去喝盐汽水了。

过了两天,上晚自习之前,宋林把林迟约到了学校小树林。

教学楼前有一片小树林,树木长得森森郁郁,早恋的小情人们最爱意在这里拉小手扯闲话,管纪律的老师拿着手电筒号一嗓子“出来”,乌泱泱能站出来一群尴尬的小人儿。

对,宋林也把林迟叫到小树林了。

林迟看他手中拿着一封普通的信函,便知道,阮宁的信有了回信了。

宋林说:“林迟同学,帮我个忙,把这封信递给阮宁。”

林迟问他:“阮宁喜欢你,你喜欢她吗?”

宋林微微笑了,似个唐僧的清秀与慈悲。他说:“如果收到信的时候,看着你,她笑了,你就知道我是喜欢她的,如果她哭了,那你同样也会知道,我是不喜欢她的了。”

阮宁感冒了,鼻塞特别严重。林迟知道这熊孩子并不上心琐事,便带了一卷纸放在课桌内,供她擦鼻子用。

死宁擦鼻子的时候,哼一哼,擦一擦,纸一扔,留下一个红鼻头,然后有着眼睛对林迟笑。她笑,便让少年觉得很心酸。

好像养了好多好多年的猪,转眼间,却被别人拐走了。你是怪猪还是怪拐猪的人?猪还是那头猪,养了那么多年,会得动它一指头吗?

宠着它、养着它都成了惯性。

就这么个小混账,天天头发乱槽槽的,还要拿着梳子欺负他。

“昂”声,扬扬下巴,梳子就递到了他手里,张嘴就是你给我梳个蝎子辩,据说现在姑娘们都流行这样的辫儿。

阮宁,我欠了你大爷的!

林迟骂骂咧咧地给她梳辫子,心里却酸得像被盐酸溶解了。

你多贱啊,疼她干吗,疼了也是别人家的人,长大了指不定五年十年就不认得你了,就是认识了,也大概是这样的场景,在他路过时,拐着别人的胳膊肘子偷笑一声,那个小矮子当年给我梳过头呢。

那个小矮子也许还喜欢过我呢。

是啊。

那个小矮子喜欢过你。

喜欢着你。

林迟也选了小树林,也选在晚自习前,把阮宁叫到了身旁,又把宋林的回信递交给了她,水汪汪的杏眼一眨不眨地瞅着她看。

阮宁看到信,手有点抖。

她说:“我能现在看吗?”

林迟点点头。

姑娘颤抖着打开信封,又颤抖着打开折了的信。

“对不起,我不喜欢你,家人叮嘱我现阶段好好学习。林林。”

对不起,我不喜欢你。

阮宁愣愣地从信中抬起头,因为感冒微微有些发烧的额头这会儿似乎更烫了,她瞧着林迟的眼睛,那双眼睛平静而淡漠。

阮宁觉得自己面对林迟什么样的答案都会嘿嘿一笑,喜欢了固然很好,可是倘使不喜欢了,那就努力让他喜欢上不也很好。

可是她高估了自己。

姑娘哭了起来,握着信鼻涕都出来了。

她扭头就走,林迟猛地拽住她的手,想要说些什么,阮宁却甩开,沙哑开口:“没关系,我得走走。”

她走了很远很远,可是眼泪还是一直掉,打电话给爸爸,却说不说话。

爸爸问她怎么了,她说:“爸爸,来接我,我的感冒好像重了。”

小小的姑娘因为生病有些虚脱,便歪在电话亭里靠着。

鸽笼一样小的电话亭旁,有一盏昏暗的路灯。

阮宁呆呆地看着路灯下的灰尘,路灯的对面还有一家冰糖葫芦店。

店里播着很大声的歌儿:

都说冰糖葫芦儿酸,酸里面它裹着甜;都说冰糖葫芦儿甜,可甜里面它透着那酸……把幸福和团圆连成串,没有愁来没有烦……

阮宁听信了没有愁来没有烦的鬼话,买了五六串。她吃着哭着,也盼着。

盼着没有愁来没有烦,盼着爸爸高大的身影。

站在冰糖葫芦店铺的对街,有个小小的少年,被路灯拉得高高的,也长长的。

他安静地凝视着那个姑娘,静静地陪她盼着。

她还有念想。

可他已经没了。

待到姑娘的爸爸把姑娘和冰糖葫芦背走,穷困潦倒的少年也似乎走到了绝路,蹲在墙角,哽咽大哭起来。

他看到她哭了,便知道,宋林不喜欢她。

他以为这是对他而言,最好的结局。

可是,她哭了,哭得那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