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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里的八个男人围着一张矮桌坐在垫子上。闪光灯照亮了达斯背后剥落的壁画和桌上几只脏兮兮的杯子。除了达斯以外,还有另外两个男人的脸清晰可辨,但我不认识他们。我的目光停留在达斯右侧的剪影上。光线太差,那张脸的细节十分模糊,但我依然看到了猛禽似的鼻子和雨云般蓬乱的头发。

除了照片以外,信封里别无他物。

达斯还活着。那我能怎样?M.达斯又被那个婊子女神复活了一次?我站在那里,再次凝视照片,屈指轻弹。谁也看不出来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阴影里的人是克里希纳吗?那个人的头和身体微微前倾,看起来充满攻击性,我有一种感觉,那的确是他。

达斯还活着。

我转身离开车道走进树林。低矮的灌木从脚边擦过,空虚感在我体内积蓄旋转,仿佛随时可能裂开一道黑色的口子。我知道,一旦那道黑暗之门开启,我将再也无法挣脱。

我走了四分之一英里,溪流越来越宽,再往前走,它就会汇入一片沼泽。我在林间跪下,把那张照片撕成细碎的小片,然后推开一块大石,把纸片洒在松软暗淡的泥土中,又把石头推回原地。

回家路上,我脑海中一直盘旋着同一个画面:潮湿的白色物体拼命朝土里钻,试图避开外面的光线。

那天晚上我打包的时候,阿姆丽塔走进房间。“我们得谈谈。”她说。

“等我回来。”我回答。

“你要去哪儿,博比?”

“纽约,”我说,“就去几天。”我将另一件衬衫放进箱子,下面是那把鲁格和六十四发子弹。

“我们必须谈谈,这很重要。”阿姆丽塔伸手搭在我胳膊上。

我往后退开,拉上黑色行李箱的拉链。“等我回来。”我说。

我把自己的车留在家里,乘火车前往波士顿,叫了辆出租车赶到洛根国际机场,然后登上晚上十点环球航空飞往法兰克福的航班,转机抵达加尔各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