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外部环境(第2/3页)

国军的教育及训练,虽然由于外国的协助而获得直接、间接的利益,但是同时也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

第一,由于学习对象经常改变,造成装备种类的纷杂,因而不利于教育训练的推动。中国于战前既不能自行大量生产武器,也不能向外国大量购买装备,[16]因此装备极不统一。以时代分,远至千年以前的长矛、大刀,近至欧战后所流行的自动步枪、高射炮,无不兼用并备;以制造地分,武器有日造、德造、法造、奥造、瑞士造、中国造等,可谓集中外古今之大成。[17]抗战爆发后,所需军火除靠自己生产外,尚需自国外大量输入,输入国包括德国、苏联、美国、英国、法国和捷克等。[18]因此国军的装备,仍然无法划一自主,而成为世界新旧武器的陈列馆。各种武器装备的来源不一,特性、效能即不一致,教育训练自然大受影响。

第二,各国的战术原则及训练法则,均依其本国国民的素质、预想敌国、预想战场及编制装备等而不同。中国自有特殊的国情与特殊的环境,应有适合于国军特质所需要的战术原则与典范令,方能统一战术思想与训练方式。但是国军由于效法对象经常改变,以致战术思想和训练方式纷繁复杂。如在广东时期,读日本典范令、操俄国操、仿俄国编制;南京时期,中央军校习德式、步兵学校习日式,训练总监颁布部队使用的操典近日式,陆大研究战术,有以战斗纲要为依据者,有以德国军队指挥纲要为依据者。抗战爆发后,仍用日本典范令和教程,又混用俄国和美国的战术和编制。战争末期,驻滇及桂林干部训练班,又全采美式。[19]其他各种教程也多来路不齐,军用名词翻译各异,战前国军使用的日译典范令甚至被出身日本士官的徐复观指为“错得一塌糊涂”。[20]抗战爆发后,各军事学校虽逐渐遵循军训部所颁布的典范令,但是以往军校各期毕业的学生,在校时所学习者各有不同,则在部队所施行的教育,自然也是各异其趣。

1950年元月,革命实践研究院研究员叶锟奉主任蒋介石之命,对“剿共”战术提供意见。关于军事教育部分,叶曾提出以下的意见:

共匪自江西以来,因为兵员缺乏,武器窳劣,谈不上军事科学,故以我国古代的军事哲学为基本思想,讲求奇正虚实,讲求运用变化,寓生活于战斗,寓训练于战场,翻陈出新,千锤百炼,狡诡虞诈,神出鬼没,极尽战争艺术化之能事。故其战术思想是基于军事哲学反复实践而形成统一的一套。我军则以军事科学为军官学校训练的范本,于是学德国、学日本、学苏俄、学美国,东抄西袭,各鸣其是,头脑先入主观,门户各不相下,对外国的军事科学未得皮毛,反将自己的传统的军事哲学抛弃无遗,逐渐变成死的训练、死的指挥、死的战法,而无战术思想可言。[21]

蒋主任在听取上段意见后表示:

叶同志上列的意见,大都正确。不过他说:“我军则以军事科学为军官学校训练的范本”一语,这个“军事科学”一词,为我们军事教育的范本,实在愧不敢当。老实说,我们过去二十余年的军事教育,实在只注意到世界各国军事教育的形式和皮毛,而并未讲究军事科学,更谈不到军事科学化。[22]

以上两段谈话,充分显现了中国近代军事教育向外国学习,所造成的依赖性格,及其所带来的不良影响。

(三)战乱的影响

抗战时期,各军事教育机构经费短缺,成为普遍现象,使得教育的品质无法提升,唯各单位每多能开源节流,在艰困的环境下勉力维持,实属难能可贵。例如炮兵学校在战前时期,凡由德国购置的新式火炮,均先由该校训练,以致器材集中,人才集中,可谓极盛时期。抗战爆发后,仍将优良装备及优秀人才,编为若干独立炮兵团,以支援作战。校址后由南京迁至贵州都匀,不仅校舍和教育设施简陋,且器材、零件均极缺乏,尤以炮弹缺乏为甚。由于缺乏炮弹,平时教育不敢用实弹射击,而改用内膛枪射击;缺乏骡马,乃于战斗演习时向附近其他单位借用马匹,但是也只能装备山炮兵一营而已,其余野炮兵营在教练时竟用木马、木炮代替。[23]又如机械化学校因教育消耗费(包括燃料、材料、工具等的购置)金额巨大,以致每月经费与实际需要相差甚远,而学校教育则仍然维持平时状况。所能维持者,全赖抗战初期抢购积存的油料补贴。至于教职人员的生活,在抗战初起时尚可勉强维持,至战事延长,物价上涨甚剧,薪饷不能随之调整,人员生活日益困苦。至1940年,生活费用益高,每人薪饷仅能维持个人生活,有眷属的人员均不能安心服务。校方遂利用学校制造工厂多余的机力、人力,为各部队代造机器,借得出品盈余,补助教职人员生活。[24]另一项资料则指出,1941年中央军校第六分校由于物价不断上涨,副食费并未按物价指数增加而调整,因此官生伙食日劣,普遍有营养不良现象,甚至有患夜盲症者。校方会计部门虽向西南军需局陈述,格于规定,无法例外,主任黄杰乃自家乡长沙运来食米二百石,并将个人所有可变卖之物,悉送拍卖行出售,得价以供学校周转之用。[25]学校财政困窘,由此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