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秉烛游(八) ◇(第2/4页)

时间急迫,他似乎没有办法多说,话音刚落,二人便听见那为首之人唤了一句“周大人”,曲悠从河星手中取过她提着的那盏灯递给周檀,周檀一怔,伸手接过,一行人就此而去。

人走之后,曲悠坐在松风阁当中发了会儿呆。

她大概能猜到周檀想要做什么——既然知道燃烛一案并非皇帝意外得知,而是有人刻意而为,目的就是逼死顾之言,他怎么会咽下这口气,就此善罢甘休。

况且罪魁祸首的傅庆年本非善类,之前的坠楼一案,已让周檀失了最后的耐心。

想扳倒一朝宰辅,他会怎么做?

曲悠脑中飞快地想着,先前二人从彭越府邸中找出那本记载了宫中秘事的手札,其实算是傅庆年一个大把柄。倘若将此物面呈德帝,德帝肯定能想到先前燃烛一案是由傅庆年一手策划,从而对他生出些戒备之心。

可问题就出在谁去面呈上,若是彭越和杜辉这两个从前的知情人面呈,还可托词是求皇帝保命,若是旁人,德帝首先会考虑的事情就是,面呈之人既然送来此物,必然已经知道了真如宫的隐秘。

先前只是猜忌,他就可以下手屠戮顾门之下的士人学子——此为皇家最不可外传的秘事,知情人自然越少越好。

故而,这手札只能作为傅庆年倒台之后添一把火的工具,不能直接拿出,否则必然引火烧身。

周檀顺应傅庆年的圈套时,估计就想好了对策,他或许有一个极为危险、甚至会伤及自身的后招。

这后招太子应该是知晓的——上次周檀说与太子有共同的敌人,近日又与他来往密切,两人联手对付傅庆年,会简单许多。

太子知情,还要赶在破晓时来府,瞧周檀方才的神色,应该发生了他们意料之外的一件事。

她得与周檀面见通一通气。

想到这里,曲悠倏地站了起来,河星和韵嬷嬷正在松风阁之外候着,见她出来,便焦急道:“夫人……”

“韵嬷嬷,夫君那个叫贺三的侍卫应该就在府门处,你让德叔去寻他来,请他带着府内家丁,将整个西园守住,几日之内,无论是侍卫、女婢,还是猫猫狗狗,一只苍蝇,也不能放进去。”

西园便是松风阁所在之地,她说完了这些,思索着继续道:“嬷嬷,这两日务必严守门户,大门、进出、采买,不必要的便先停一停。叮嘱大家做好自己的事,外面有什么传言一概毋传毋信,夫君不在府中,还要劳烦您盯着些,别叫乱了。”

韵嬷嬷道:“夫人放心,这是我分内之事,一定办得妥帖。”

“好,”曲悠瞧了瞧日头,往外走去,“河星,套了快马,咱们往高家去,你叫车夫摘了车上府里的门牌,从后门出去,临走之前和水月关好芳华轩,叮嘱仆役,就说我病了,若有人上门,一概这么打发。”

河星匆匆道:“是。”

高云月似乎预料到她要来,甚至没叫人通传,曲悠到高府门前时,掀开帘子看了一眼,一个等候在门口的侍女立刻叫人将她放了进来。

高云月见了曲悠,立刻拉了她的手,带她急急向堂前去:“你来得倒快,父亲说你要来寻我,叫我见到你立刻带去。”

两人步履匆匆,高云月紧攥着她,安慰道:“你别着急,周大人虽是被簪金卫带走的,可典刑寺出身的那位簪金卫头目受过父亲的恩惠,放你进去探探安好,还是不难的。”

周檀应该通过太子跟高则打过招呼了,不过听高云月的言语,他说的托词应该是想叫曲悠去托付内事。

他与高则的私交应该比太子好上不少,之前还说过“执政是良臣”,怪不得放心让她走这个门路进去探视,若是太子在此,恐怕就会对市井之间二人本应不怎么样的关系起疑了。

高则还未来得及脱下朝会时的深紫官袍,见她来了,忙吩咐人倒茶,曲悠朝他深深一揖:“见过执政。”

“云月,下去吧。”

高则沉声说了一句,高云月虽有不甘,还是听话地出了门,顺便带走了屋中的侍卫。

曲悠这才敢抬头打量,高则与傅庆年的年岁相差不多,气质却截然不同,眉目刚毅忠直,不怒自威。

他言简意赅地道:“待会儿你上我府中的马车,上去什么话也不必说,也不必问,外面有人,不需探头,他们自会把你送到该去的地方。待你出来,会直接回周府,你的侍女和马车,我着人为你送回去。”

“拜谢高大相公,”曲悠严肃地道,她又行一礼后,抬了眼睛,恭敬地道,“夫君临走之前,要我问您一句话。”

高则本抬脚想走,听了这句话颇有些意外:“哦?”

“他问,对您来说,安危和忠君,哪个更重要?”

一片静默,高则没有立刻回答。曲悠微微躬身,想着这句话的意思——周檀虽然欣赏高则此人,但并不想保太子登基,问这一句话,大概是在含糊地试探高则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