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3/4页)

兰宜深吸了一口气,控制住羞怒:“王爷请自重。”

沂王神色如常,他身材高大,无论坐立,自然便有一股庄重矜贵的架势,从外表论,实在没有一点轻浮登徒子的嫌疑。

他的声音也沉着有力,唯独话语不是那么回事:“本王确有此意。”

兰宜心中咚地一沉。

她曾生出过一点怀疑,很快被羞愧感盖了过去:她很久没有照过镜子了,久病令她不断地憔悴苍白下去,她不想再知道自己长成什么样子。

衰败至此,竟揣测沂王会对她有什么想法,未免像一种不自量力的幻想。

但事实告诉她,不是她想多了,而是她大大低估了沂王的行动力以及高估了他的人品。

“我以为王爷是心地良善的君子。”

兰宜说着,自嘲一笑。

困居沂王府以来,除了不能出门,她未有任何受慢待冒犯之处,所耗费LJ的汤药补品不计其数,明知沂王必有目的,她此前也对他生不出恶感。

沂王无动于衷,道:“你已与夫家决裂,又见弃于娘家,不留下来,能去哪里?本王予你夫人位份,不为辱没。”

他连陆家的事也知道。

兰宜不算意外,只是觉得头上有一张大网,不知这网几时张开的,也不知究竟要网住什么。

她不去多想,摇头:“我不会再嫁。天下之大,总有容身之处。”

“靠你们三个女子吗?”沂王没带什么情绪,仅是旁观点评,自然有一点嘲意,“出青州不到三天,够歹人将你们卖三回了。”

兰宜失笑:“王爷何必吓唬我?我不是深宅大院里长大的娇姑娘,外面的世道什么样,我见过的。”

她这句话有更深一层的含义,她的见闻不只有活着,还有死后,她有信心从此带着丫头们独自立户过活。这就不必与沂王细说了。

她拒绝的态度已足够坚决,沂王注视了她片刻,平静道:“本王若执意如此呢?”

兰宜也平静下来:“王爷以为我惜一死吗?”

她手里多了把精致的银剪,是翠翠之前缝自己的衣带留下来的——也是她选择这个站位的原因,她径直往心口扎下去。

沂王霍然起身,两步跨了过来,他手掌大而结实,伸过来直接将兰宜的手与银剪一起包住,一切发生得太快,他无法收势,剪尖扎到了他的手腕。

一点红渗了出来,旋即变成一道细细的血线,顺着沂王的手臂流下去,染红了袖口。

兰宜:“……”

沂王没管伤情,强硬扳开她的手指,取走了银剪。

兰宜镇定不了,她没有行刺王驾的意思,她都没想真的自杀,只是她没有筹码,只能赌自己的命来彰显决心以劝退沂王,没想到会造成这个结果。

夺剪的过程里,沂王的血也沾到了她的手上,兰宜回过神来,颤抖着手出去叫人。

以沂王的身份,他显然很少受伤。

因此造成的震动也大。

兰宜入府以来一直没见到的窦太监都赶了过来,痛心疾首地责备她:“多少年了,王爷就伤了这么两回,都在你手里!你说你——唉!”

“……”兰宜其实觉得自己不算有错,但看到被人围拥的沂王和他正在被医治的手腕,两块擦拭染血的布巾扔在一旁,又确实觉得有一点理亏。

她预料到会被拦下,因此没有留手,造成的伤口看上去不大,其实很深,不然不会流那么多血。

“哎呦,轻一点,老孟,王爷这伤严重吗?”

孟医正见惯了大病小伤,没那么紧张:“不严重,十日内少碰水,不要使力就无事了。”

窦太监不安心,还是唉声叹气的。

见素等侍女一声不出,打来温水,清洗布巾,又帮着孟医正炮制外敷的药粉,忙碌个不停。

沂王手腕上的血终于不再流了,清洗干净后,能看见小小的血洞周边还有一点外翻的皮肉,窦太监瞧了一眼,就抽了口气,又盯向兰宜:“怎么就下这么重的手?咱们王爷论身份,论品貌,难道还配不得你吗?哪样不比你原来那个夫婿强!”

他这个对比太清奇了,登时把兰宜说了个无言以对,她欲反驳,都不知该从何说起,也懒怠再提及前尘。

“民女无意再嫁。”最终她只再度申明了自己的意思。

“你怕外面说话不好听?”窦太监自己忖度,“那有什么的,杨家人先攀的高枝——哦,那也不算高,给你下毒要害死你,王爷派人救你,你才得了活命。你又与杨文煦和离在先,再嫁给王爷,哪样也没违了礼数,说到皇城去,那一堆官儿吵了半天,也挑不出毛病来,皇上都允了王爷,又还有什么不妥。”

兰宜没管他那一大串,抓住了重点:“百官?皇上——真的有旨意来?”

窦太监道:“王爷已经与你说了?嗯,你也该知道了,传旨的太监到了青州,明天进府。夫人,您就别拧着劲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