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世界尽头(第2/7页)

“沈放,又是一年的一月,祝你生日快乐。”

而她总有一天,不是在这里,就是在世界上某个其他角落,开始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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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岁的那年夏天,赵一玫从斯坦福大学毕业了。

同一屋檐下的三个女孩各奔东西,姜河离开江海,去往位于波士顿的麻省理工攻读硕士学位。何惜惜被旧金山一所生物科技企业录用,她出身贫寒,一个家的全部负担都落在了她一人身上。

最戏剧性的是赵一玫,她念的是西班牙语,在美国并不好找工作,最初也没有想过要留在美国找工作。她们专业几乎所有人都选择了继续读书,赵一玫只抱着船到桥头自然直的想法,自认为总不会被饿死。

倒是系主任主动找到她:“我看过你的毕业论文,拉丁文方向写得很好,你在语言上的天赋很高,愿意来做我的博士生吗?”

赵一玫被吓得不轻,业内顶级教授主动邀请她做RA,就算是为了自己这四年所学也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她自嘲道:“没想到,我们三个人中,明明是最不学无术的我,竟然读成了学历最高的那个。”

“别开玩笑,”姜河说,“你可是能在赌场点一杯咖啡熬夜写论文的奇女子。”

赵一玫无辜地眨眨眼睛:“因为那是我能找到的唯一一家通宵营业的商店。”

可见世事变化,谁也预料不到。

赵一玫送给姜河和何惜惜一人一瓶香水:“女人一定要有一款属于自己的香水。就算我们分开,闻到熟悉的味道,就能想到彼此。”

姜河抱着她哭得稀里哗啦。

赵一玫突然想起六七年前,沈放和宋二毕业的时候,那时她觉得自己的青春也跟着他们分崩离析了。

而如今,她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人生和朋友,不必再寄托于他人来缅怀自己的青春。

毕业典礼那天,赵一玫再次见到了南山。学校有穿着校徽的真人玩偶在发彩色气球,她排队为姜河领了一个。刚刚转身走上台阶,她就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阿May。”

赵一玫回过头,就看到了穿着学士服的南山。他看起来瘦了一些,晒黑了许多,但看起来还是那么英俊。赵一玫一个没注意,手中的气球松了,慢悠悠地飞上天。南山三两步走上前,轻轻踮起脚抓住气球的绳子,然后递给赵一玫。

他低下头,认真地把气球系在赵一玫的手腕上。

“谢谢。”她说。

“恭喜毕业。”他说。

“还要继续读呢,现在已经开始担心自己的发际线了。”

赵一玫笑笑,眼眶有些温润。南山长她两级,早就毕业了。她知道他会在这天回来,是专程来看她的。

南山问:“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赵一玫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结实的拥抱。他先是一怔,然后才反应过来,轻轻地将手臂放在赵一玫的背上,然后越收越紧,像是寻到此生最珍贵的宝物一般。

许久以后,南山松开赵一玫,他们看着彼此的眼睛,知道自此一别,大概是不会再见面了。

“对不起。”赵一玫说。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南山微笑着眨眨眼睛,“因为我大概还会爱你一些日子。”

这天夜里,繁华散尽,白天的热闹和喧嚣荡然无存,只有图书馆依然灯火通明,总有学子在孜孜不倦地努力着。赵一玫不想开车,三个女孩决定走路回家。

“好久没有这样的时刻了,不用担心功课,不用担心考试,就这样静静地走在路上。”赵一玫仰望漫天繁星,自言自语道。

“第一天来美国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一晃四年就过去了。”

“是啊,”何惜惜点点头,难得地毒舌,“连姜河都能穿B罩杯了。”

赵一玫偷偷附在她的耳边说:“加了海绵的。”

被揭了底的姜河在一旁大哭,追着赵一玫要打她。赵一玫抱着头停下来,指了指路边的冻酸奶店,问:“吃吗?”

赵一玫撒了满满一杯巧克力,多得快要溢出来。不开心的时候,开心的时候,吃甜食都是最简单的方法。

赵一玫穿着十二厘米细跟的高跟鞋,终于走不动了,于是她干脆把它脱下来,一手拎着一只,光着脚踩在地上走着。

“一玫,唱首歌吧。”姜河说。

赵一玫想了想,张口就唱:“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打住!”姜河眼泪汪汪,“换一首!我要听轻快欢乐的!”

她微卷的酒红色头发在路灯的照耀下异常美丽,她仰起头,轻声哼着小曲:“If you’re going to San Francisco,be sure to wear some flowers in your hair.”

不知是想到什么,赵一玫停了下来,问身后的两个女孩:“要是这一刻能够许一个心愿,你们会许什么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