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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帮你弄点吃的!”

就转过身子,轻悄而迅速地走出去了。

嘉文闭上眼睛,心底有一阵激荡,眼眶不禁湿了。堕落、毁灭、沉沦!这就是自己,不可救药的自己!恶劣到不能再恶劣,凭什么湘怡还要这样一往情深地待他?湘怡,湘怡,但愿能有她万分之一的安详本性和自持功夫!

湘怡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进来了,里面还打了两个鸡蛋,把面放在嘉文面前,她轻声说:

“吃吧!当心凉了!”

嘉文想说什么,但他太饥饿了,那面又那么香喷喷地诱惑着他,拿起筷子,他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面。湘怡仍然坐在一边,安安静静地看着他。推开碗筷,他好久以来,第一次正眼打量湘怡,她瘦了很多,显得更加弱不禁风和楚楚可怜。他心情激荡,不自觉地凝视着湘怡,竟看呆了。好半天,两滴泪珠从湘怡的大眸子里跌了出来,她清瘦的手指怜惜地抚摸在他满是胡子的下巴上,用令人心碎的、温柔的、啜泣的声音说:

“嘉文,你醒醒吧!”

嘉文揽住了湘怡的腰,那细小腰肢,瘦得不盈一握。一时间,他觉得有千言万语,都不知从何说起。湘怡带泪的眸子哀恳地望着他,把他五脏六腑都揉得粉碎。

“你改了吧,嘉文,从头做起吧!嘉文!只要你肯戒赌,什么都会好转的。”

摇篮里,婴儿从熟睡中醒来,饥饿地哭了。湘怡放开嘉文,走到摇篮旁边,抱起才三个月大的小念念。把念念送到嘉文的面前,她凄楚地说:

“你看,嘉文,孩子等着父亲来保护她,养育她,把她抚养成人。”

嘉文不由自主地接过孩子,小念念被抱起来,就不再哭了,张着对好奇的大眼睛,望着几乎难得一见的父亲。嘉文也注视着那张不解一事的小脸,突然生出一种新奇的感动。湘怡把手放在婴儿的下巴上,逗弄着她说:

“小念念,你看,这是你的爸爸呢!”

嘉文心内一动,为人父的责任感和湘怡的哀婉柔情打倒了他,抬起头来,他懊悔地、内疚地、乞谅地望着湘怡,郑重地发下重誓:

“如果我再赌钱,我就死无葬身之地!”

新的一天来临的时候,似乎充满了光明。早上,太阳明朗地照耀着,一群麻雀在大榕树上吱吱喳喳地筑着巢。湘怡难得笑得那么开心,早餐桌上,嘉文由衷地向杜沂道歉认错,发誓戒赌,又吞吞吐吐地说出还欠人将近两万元的赌债,不能不还。杜沂深沉地注视着嘉文,浪子回头金不换,他必须对嘉文再做一番努力。

“假若我帮你还清这笔赌债,你能不能重新做人?”

“我发誓,爸爸。你相信我,这一次我是痛下决心了。”

“好,”杜沂干脆地说,“我帮你还!不过,你要知道,这是我退休金里最后的一点钱了。给你之后,家里就一点余款都没有了。”

“我去做事,赚了钱来过日子,节省着过,或者可以勉强够。”嘉文说。

“我也去做事,”湘怡说,“两个人的薪水加起来,一定能够维持这个家,当然,不能再浪费了。”

大家商谈的结果,只要努力,前途还充满希望,嘉文订下许多新的生活计划,包括如何开源节流,大家都看到光明的远景,感染到愉快和兴奋。于是,杜沂捧出了他最后一点养老金,交给嘉文,叮嘱着说:“先去把债还了吧,还了债就算以往那段荒唐日子全结束了,回来我们再订以后的计划。去吧,快去快来,把借据都要回来,可别一去就不回了!”

嘉文的眼圈红了,接过老父亲那最后的一点钱,他的声音哽塞了:“我实在该死,爸爸。”

“别说这些话,只希望你以后完全换一个人,好好做事,好好努力。”嘉文拿着支票,向门外走去,湘怡追过去说:

“中午回来吃饭!”

“当然,我一小时就回来!”

嘉文走了,湘怡和杜沂都觉得十分兴奋,多年来积压的愁苦一扫而空,像天气般明朗踏实。只有嘉龄撇撇嘴,冷笑地说:

“好吧,又丢下水两万块钱,以后大家喝西北风!哥哥这一去,会回来才有鬼!他一定用这两万元去翻本,然后再输得一塌糊涂,丢下更多债,看吧!”

“你不该对嘉文这样没有信心!”杜沂责备地说,“我了解嘉文,他这次是真的后悔了!”

“后悔又有什么用?他抑制不了诱惑。魔鬼已经把他的魂吃掉了!”

“不许胡说!嘉龄!”杜沂大声斥责。

嘉龄抬抬眉毛,不说话了。湘怡自己上菜场,给嘉文买了他最爱吃的大虾,准备好好地让他享受享受家庭的温暖。杜沂一直站在院子里,表面是看麻雀筑巢,事实上是在等嘉文回来。一小时过去了,两小时也过去了,三小时,四小时……都过去了。嘉龄不幸言中,嘉文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