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Ⅵ(第6/9页)

“荆棘地……”我回想着。

“对,这就是我的阿瓦隆,”他继续说,“等我老了就会回来,只要我们能活着夺下安珀。”

“你还想一起来?”

“我这一生中,每时每刻都渴望见到安珀——好吧,应该说是自从我第一次听说安珀之后。这还是你亲口告诉我的,在那段好日子里。”

“我不太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了。我一定讲得很美。”

“那天我们醉得一塌糊涂,你似乎只讲了一会儿,还间或落了点眼泪。你给我讲了宏伟的克威尔山脉,讲了城中金绿交织的座座尖塔,讲了漂亮的步行街、道路、田地、花朵、喷泉……似乎只是一会儿,但却花了几乎一整夜。因为我们摇摇晃晃地准备上床时,已经是早晨了。上帝啊!我几乎可以给你画一张安珀的地图!我死前一定要看它一眼。”

“我不记得了,”我慢慢地说,“我一定醉得非常、非常难看。”

加尼隆轻笑着。

“我们过去在这儿有过一段好日子,”他说,“这儿的人还记得我们。不过他们只把我们当作古人,而且很多有关我们的故事都是错的。但谁在乎!时过境迁,谁还能记得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我沉默不语,只是抽着烟,回想着。

“……这些事让我想到一两个问题。”他说。

“讲。”

“你进攻安珀的计划,会不会导致你同本尼迪克特的决裂?”

“我也很想知道答案,”我说,“我想刚开始时,会的。但我将在他响应安珀的求援抵达那里前,把一切都搞定。我是说在他带着援军抵达之前。只要在安珀有人帮忙,本尼迪克特自己可以瞬间抵达,但这毫无意义。我敢说与其让安珀分崩离析,他更愿支持能将其统一的王者。一旦我驱逐了艾里克,他就会帮我保卫王座,只为尽快平息战乱,结束纷争。当然,本尼迪克特不会一开始就赞同我的夺权计划。”

“我也是这么想的。那么,等到一切都结束后,你们会不会兵戎相见?”

“我想不会,这纯粹是政治问题。我和本尼迪克特自小相识。而且我们之间的关系,向来比我和艾里克的关系要好。”

“我明白了。既然现在我和你在一起,而阿瓦隆似乎掌握在本尼迪克特手里。我在想,等到有一天我回到这里时,他会怎么看。他会恨我帮过你吗?”

“我觉得可能性很小。他向来不是这种人。”

“那容我更进一步。你知道我是久经战阵的军人。如果我们成功夺下安珀,他也将看到足够的佐证,认识到这一点。而且,既然他右臂伤成现在这个样子,你觉得他会考虑让我做他的战地指挥官吗?我对这里的情况了如指掌。我可以带他去荆棘地,向他描述那场战争的每个细节。妈的!我将效忠于他,就像过去我效忠于你。”

说完,他大笑起来。

“抱歉。肯定比效忠于你时更忠诚。”

我浅笑几声,抿了口酒。

“这可能有点棘手,”我说,“我当然喜欢这个主意。但我不知道你能否赢得他的信任。这太像是我在他身边布下的一招暗棋了。”

“该死的政治!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会当兵,而且我爱阿瓦隆!”

“我相信你,可他呢?”

“他只剩一只手,肯定需要一个好将军。他可……”

我放声大笑,但很快又压抑下来,因为这笑声似乎可以传出去很远。当然,我也顾虑到了加尼隆的感受。

“抱歉,”我说,“请原谅我。你没明白。你没有真正明白,那天晚上在营帐中和我们交谈的是什么人。他可能看起来像个普通人——而且还是残疾人。但事实并非如此。我很怕本尼迪克特。他和影子或实体中任何东西都不一样,他是安珀的武技大师。你能想象千年光阴吗?一千年?几千年?你能想象吗,一个人在几千年的生命中,每天都要花些时间浸淫在武技、战术和军略之中?你只看到他待在一个小国家,统领一支小军队,后院有个修剪培育得很好的果园。但别被骗了!军事科学的雷声在他脑中从未止歇。他经常穿梭于影子之间,见证着同一场战斗在略微改变的各种形势下所产生的不同变化,这只是为了检验他的战争理论。他统领过庞大的军队,行军几天几夜都不见队尾的军队。就算他失去一只手臂,行动不便,我也不想和他搏斗,无论是用兵器还是空手。很幸运,他对王位没有野心,不然的话,他现在恐怕已经坐在上面了。如果是这样,我相信自己会第一时间放弃所有计划,向他效忠。我真的惧怕本尼迪克特。”

加尼隆沉默了许久。我觉得嗓子很干,于是又喝了一杯。

“当然,我没想到这些。”他终于开口说,“只要他允许我回阿瓦隆,我就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