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4/7页)

“本来,我很乐意为你表演剩下的部分,”他一边说一边护着我走向门口,“但现在恐怕要关门了。不过,如果你明天能来的话……”

“实际上,我来这里,是希望你能告诉我点什么,”在他还没来得及把我打发走之前,我打断了他的话,“就是关于那栋房子的事,今天早上我去那儿看过。”

“哦!”他大声说道,“我本来以为能吓住你的,没想到你还是去了。那个闹鬼的地方现在怎么样了?还在那儿吗?”

我告诉他,房子还在呢。我们总算谈到正题了。

“以前住在那儿的人都去哪儿了?你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吗?”

“他们都死了,”他回答说,“很久以前就死了。”

这个结果多少还是出乎了我的意料,尽管我不应该对此感到奇怪。佩里格林女士已经老了,一个老人离开这个世界,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她去世并不意味着我的调查就要到此结束。

“我要找的,是过去曾在那里生活过的人,并不只是佩里格林院长一个人。”

“他们全部都死了,”他重复了一遍,“战争之后,那儿再也没住过人。”

这个回答让我有点费解。“你说什么?什么战争?”

“我的孩子,我们这里所说的战争,都是指二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们是在德军的空袭中丧生的。”

“不,不是这样的。你肯定搞错了。”

他点着头,肯定地说:“那时候,经过孤儿院所在的树林,在小岛边缘的山顶上,有一个高射炮发射台。理所当然,这个发射台使凯恩霍尔姆岛成为军事目标。但它并没对德军构成多大的威胁。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一发炮弹在发射之后偏离了轨道,然后……”他摇着头说,“孤儿院里的孩子们,还有佩里格林女士,他们实在是太不幸了。”

“事情不可能是这样的,”我再次表示不认同他的解释。但是内心已经开始动摇了。

“要不你坐下来,我给你倒杯茶,咱们慢慢聊?”他说,“你看上去脸色不大好。”

“我只是觉得有点头晕……”

他把我领到办公室,然后出去端茶。我坐在椅子上,琢磨起他的话来。他说,孤儿院被炮弹击中——二楼两间房子的墙就是这样被炸飞的?没错,这个解释听起来很合理。但是,佩里格林女士写给爷爷的那封信该怎么解释?那封信是15年前——也就是1996年寄出的,邮戳上的寄出地是凯恩霍尔姆岛。如果佩里格林女士二战期间就死了的话,那她不可能在1996年从凯恩霍尔姆岛给爷爷寄出那封信来!

马丁回来了,他递给我一个有柄的圆形大杯。“里面加了点东西,”他说,“这是个秘方,能让你马上恢复精神。”

我说了句谢谢,抿了一小口。等我意识到杯子里装的是高浓度威士忌时,已经太迟了。似乎有一股汽油涌进我的食道,我的脸立刻变红了。

“这酒的劲头可真大。”我坦白说。

他皱了皱眉,说:“估计我得去找你爸爸。”

“不,我没事的。如果你能再说说空袭的事,那可就太感谢了。”

马丁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有一点我不太明白。你说你爷爷在那儿住过,难到他从没跟你提到过此事吗?”

“我也有点不明白。”我说,“我猜,爆炸是在他离开之后才发生的。你记得确切的时间吗?是在二战的前期还是后期?”

“很惭愧地告诉你,我真的不知道。不过,既然你这么急切地想知道,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吧。我叔叔奥基,他一辈子都生活在这里。别看他已经八十三岁了,可说起话来还是和年轻的时候一样尖刻。”说到这里,马丁看了看表。

“如果我们能赶在《老爹特德》开播之前到他那儿,我敢肯定,他会乐此不疲地把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他说。

十分钟后,我们已经坐在了奥基家里那个加厚的沙发上。与其说我们是坐在上面,不如说是陷在里面;起居室不仅摆放着沙发,还码着一堆堆旧书和装着旧鞋的鞋盒;屋顶同时挂了好几盏灯,但只有一盏亮着;坐在有些黑暗的屋子里,如同身处卡尔斯巴德洞穴。

的确,在这个遥远偏僻的小岛上生活久了,人会变得越来越像老鼠,我心想。

奥基坐在我们对面,上身穿一件磨薄了的运动衣,下身穿着睡裤。他好像一直期待能有个伴儿,能有人陪他说说话,而不仅仅是为他提提裤子整理衣服。他很快打开了话匣子,先从凯恩霍尔姆岛的气候谈起,然后分析了一下威尔士的时事政局,接着又批判起现在的年轻人,骂他们离经叛道、太不像话。他一边说一边在安乐椅里摇来晃去。看来,我们的到来让他很高兴,他总算找到听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