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主母恫雅(第4/4页)

“但狮鹫是可以被杀死的。”埃斯帕坚持道。

“也许。可有什么用?”

“该死!给我一个明确的回答,主母瑟丝要我去做某件事,那件事是什么?”

“我……”她停顿了会儿,“我在回忆,噢对了。她让你来找我。找到我,还有荆棘王。这之外,我就不知道了。”

“狮鹫会带我去见荆棘王?”

“比狮鹫先一步找到他会更好些。”主母恫雅喃喃道。

“什么?那我要怎样才找得到?”

“首先,那只在我的一念之间。其次——你沿着岩渣河登上仙兔山,再依南方与极西的分支逆流而上。在上游源头与大丛的避霜花之间,有一个高谷。”

“不,没有。”埃斯帕说,“我去过那儿。”

“有。”

“开玩笑!”

干瘪的老太婆摇了摇她的头:“一直有的,不过是藏在某道岩壁之后,上面有道裂口。顺着高谷往下走,穿过一道荆棘洞,你会发现他就在那里。”

“那儿没什么高谷,”埃斯帕也很顽固,“这种地方是藏不住的。就算有,就算公猪会对雌鹅发情,就算你说的所有话都是真的——我为什么要遵从瑟丝的指派?那有什么好处?”

主母恫雅的眼神像遥远处的灯火一般颤抖:“因为,那样你就会相信,埃斯帕·怀特。只有见到他,然后去做你该做的事,你首先必须相信,全心全意地相信。”

埃斯帕用手挠了挠前额。“我恨瑟夫莱,”他抱怨道,“我恨你们全部。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我非得做这些事不可?”

她耸耸肩:“你有一对瑟夫莱与人类的眼睛。”

“有什么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他能洗去人类的气息,将其灵魂转化为自己的力量;但他的目光却能使瑟夫莱恢复生机,进而见到黑夜的色彩。预言里就是这么说的。”

“预言?见鬼去吧,我——”某种回音在此刻响起,他停了下来,“那是什么?”

“流放之人,来找你的。”

“我记得你说他们找不到我们。”

“不。我说的是暂时。在某个适当的时候他们就会来,比如现在。不过他们找不到你,只能找到我罢了。坐上我的船,顺着水流往下。不久你们就可以见到光亮,一直朝着光亮行驶就可以了。”

“你为什么不走?”

“光线会让我灰飞烟灭,而且我必须先干点别的事情。”

“芬德会杀了你。”

恫雅缓缓抬起头来,将一只手放在他的肩上。他忽然打了一个骇人的寒战,因为她的手指,除了冰冷、灰白的骨头以外,看不到也感觉不到任何的血肉。“去吧,”主母恫雅说,“带上这个。”她松开只剩下灰骨的手指,一颗小小的蜡丸滑落到埃斯帕的掌上。“是这个帮你解了毒,但可能并未全部清除。如果你再次感到恶心,就把它按在伤口上。”

埃斯帕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手,收下蜡丸。“我们走,薇娜。”

“呃——呃好。”

“船在那里。”恫雅扬起下巴指明方向,“不许延误,一定要找到他。”

埃斯帕没有回答。战栗仍然像只耗子似的沿着他的脊背蹿上蹿下。他怕自己一开口会连声音也开始颤抖。他牵起薇娜的手,径直去找船。

当他们的扁舟驶出标记着黑礼古神祠的雕石,转入一个隧道,远离主母恫雅与她那空洞而干涸的声音时,薇娜握紧了他的手。

“她,是不是,埃斯帕,她是不是已经死了?”

“我不知道,”他低语道,“瑟夫莱声称——他们说他们的黠阴巫术可以做那样的事。但我从不相信。从不。”

“但你现在见到了。”

“也许是一种幻术。大概只是一种幻术。”

许久以后,似乎有一道奇异的声响传进了隧道,也许是尖叫。但埃斯帕无法得知叫声的主人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