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主母恫雅(第2/4页)

楼下有至少四个人,其中之一戴了眼罩。埃斯帕已经确定,那是芬德,因为他记得他的声音。

埃斯帕差点举起矛就冲下去。他也许能在自己死前结果芬德。

可万一失手,芬德会抓住薇娜。而且即便自己得手,杀死那个瑟夫莱混蛋,芬德的手下也不可能放过自己,事后他们同样会抓住薇娜。

所以埃斯帕抓起矛转身上楼。在顶层,他“砰”地关上房门,上了门闩,又在下面插好楔子。

他摸了摸自己的前胸,发现手指湿热。光线不够,没法看清伤口的状况。他伸进一根手指,想试探到底有多深,结果弄得自己恶心欲呕。但现在可不是呕吐的时候。

于是他不再理会伤口,跨上露台跳到另一座建筑里。那里有薇娜在等候。

“你去了哪儿?”她问。

“去杀了几个人。他们马上就会找到这里,我们得快点。你找到出路了吗?”

“等等。”薇娜说完,举起一大筐玻璃碎片来到露台,叮叮当当全部倒出。

“我找到一些花瓶。要是他们跟来,让他们尝尝花瓶碎片的滋味好了。”

“妙计。”埃斯帕很为薇娜感到自豪,“我们走吧。”

“那么跟我来,”她说,“我们不需要下去。我想到一个更好的方法。刚才我没法儿看得更远,但现在巫火又回来了,我们肯定能行。”

他跟她来到邻窗跟前,这一扇窗户与他们刚进来的窗子互成直角。上面尖尖的天花板污垢斑斑,离得很近。

他们跳出窗外并翻身跃上房顶。薇娜先行,沿着陡峭的尖顶,尽量避开追击者们的视线范围。埃斯帕还时不时回头观望。到尖顶的另一边时,他们纵身一跳,跃到另一座房顶之上。虽然房顶之间的距离不远,但倾斜的角度使得这种跳跃看起来并不甚轻松。

就这样,他们一连翻越了数座尖顶。

但不幸的是,埃斯帕的气力已开始衰竭,他感到一阵眩晕。在爬到第四座房顶之上时,埃斯帕一脚踩滑。他抓住边角的板瓦,但很快因为体力不支跌落下去,撞到下面露台的护栏上。这个缓冲让他得以回过神来抓牢铁质护栏。

费尽力气爬上露台,在喘气之余,薇娜凑近他身边。

“你没事吧?他们——”她的眼睛瞪圆了,“你在流血!”

“我想房顶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他的语音有些含糊,“我们还是下楼去吧。”

“可你在流血。”她重复说道。

“我很好。别说了,薇娜,我们得走,得藏起来。我们可以找到出路,他们也会放弃追踪。”除非芬德不知道他追踪的是谁,否则他绝不会放弃。“是时候去找一间没有窗的房子了。”

他听到远处又传来号角声,于是身边盘旋的巫火再次宛如彩色喷泉一般喷涌出去。但这次它们没能成功,撞到天花板而后跌落,就跟碰壁的蜜蜂似的显得怒气冲冲。

埃斯帕什么也没说。是什么都不必说。薇娜知道发生了什么。

“下去。”她说。

他们走上街道时,问候他们的是一阵鹅卵石上的马蹄声。埃斯帕根本无从探究它们的来源。洞壁与街巷间传来投石声,他与薇娜狼狈地左躲右闪。埃斯帕的腿已经不听使唤。他开始怀疑那支矛有毒。他并没有流太多的血。

“走哪边?”薇娜低声问道。他们面前是一个十字路口,中央立着一个四面像,每一面像上都有一对凸出的死鱼似的眼睛。

“该死!”他咕哝道,“你选。”

“埃斯帕,你的伤有多重?”

“不知道。选个方向。”巫火已经离开他们,他们仅有一枚水晶球可以照明。

她犹豫不决,而埃斯帕似乎失去了意识。待他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平躺在鹅卵石上。如果他稍稍抬头,可以看见薇娜的裙角,而且还听见了水声。他正躺在运河的边缘。

巫火也回来了。

“……起来吧,大傻瓜。”薇娜说。她的声音里有止不住的慌乱。

他帮她把自己换成坐姿。

“你别管我,自己走吧,薇娜。”他好不容易说出一句话。

“要死一起死好了。”薇娜说。

“别!就算是为了我。他们会找到我们,很快。我不能让芬德——不能让他来杀死我又一个——”他忽然停住,紧抓她的手臂,仿佛胸口被什么猛踩了一下。“转过头来,”埃斯帕喘息道,“别看它。”他取出斧子,上面已经血迹斑斑。他所能见到的,是一团极微弱的黄光。

但狮鹫的的确确就在那里,比马还大,伫立于小巷之尾。他甚至能感觉到它那令人可怖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脸上。

“狮鹫?”她问道,声音在颤抖。感谢恶魔,她已依言转过了头。

“对。跟踪你到了运河。别回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