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害(第3/7页)

  想起他温柔如水的目光,想起他悠扬婉转的箫声,想起他孤独不幸的童年,想起他的寂寞,想起他的倾诉,想起他的体贴,楚言只觉得自己的心渐渐软化,软化,直至化作一汪清水。

  在这里,所有的人都告诉她,她不能掌控自己的婚姻,那么,让她自己掌控爱情吧!

  楚言微笑,余光中看见一个身影急急向这边走来,几乎以为自己眼花,眨了眨眼,真的是他!

  楚言从树干上爬下来,满脸笑容,看着那人走近:“你怎么回来了?皇上也回来了么?”

  走得近了,才发现那人脸色铁青,五官绷得紧紧地,浑身弥漫着压抑的怒气。

  楚言一呆,刚想询问,那人已经几步上前,伸出大手,一把扼住了她的咽喉。

  楚言惊恐地望着那张布满狰狞的脸,双手用力,想要挣开那只大掌,终是力不从心,渐觉心灰意冷,索性放任自己陷入慢慢笼罩上来的黑暗。

  见她放弃挣扎,闭目等死,那人如梦初醒,被雷击到似的缩回手。

  楚言象一个破败的娃娃,坠落到地上,努力呼吸着涌进肺里的新鲜空气,慢慢抬起头,眼中悲伤迷茫,喃喃地问:“为什么?”为什么先处心积虑地在她心里种下他的身影?为什么又顷刻之间良人变成狼人?

  微弱的声音传到耳中,嘶哑干涩,喉咙好似被火烧过,这是她么?

  攥紧拳头,强压着心中的不忍和懊悔,他左右张望了一下,压低声音质问:“良妃二字,可是你说的?”

  良妃?不是他的母亲么?她有些茫然,有什么不对?思路渐渐清明,恍然想到此时良妃还不是良妃,而是良贵人。随即而来的是再一次的心痛,她曾经两次对人提到他的母亲,一次是对莲香,由于无知,另一次是对冰于,因为习惯。他日无心之失,造成今天灭顶之灾!在塞外,冰玉对他说了什么?冰玉,她象妹妹一样疼惜,象晓阳一样信任的冰玉,喜欢这个男人?还是仅仅为了伤害她?

  多年前的伤口,她以为已经完全愈合的伤口,绽裂出血,耳边仿佛又想起骆白雪恶毒的声音:“朋友?好笑!你把我当朋友,我就一定要把你当朋友吗?你真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小女孩!天真!无知!你不知道我一直憎恨你?我有什么地方不如你?为什么所有人看重的都是你?因为你比我强?不是!是因为你的父母!你唯一比我强的地方就是有一双有权势的父母!现在明白了?离开你的父母,你什么也不是!我不爱他,是你告诉我你爱他,所以我才把他抢过来。你得不到他,你永远得不到你的所爱!象你这种一厢情愿的娇骄女,你所谓的爱情,只是一场笑话!”

  “不,不!”她流着泪,狠狠地甩头,想要摆脱那巫婆一样恶毒的诅咒。

  看着她伤心流泪,他心如刀绞,想过去搂住她,擦干她脸上的泪,让她再次露出阳光一样灿烂的笑容。拳攥得更紧,唇被狠狠咬住,借助痛觉,他止住冲动。

  得到密报,索额图有心谋反,皇阿玛指派他回京,就近监视,他心中何等雀跃,只为了能够早几日见到她。马不停蹄,昼夜兼程,精疲力竭的时候,想起的是她的笑她的歌。水榭相遇,他相信她心中有他,他只是需要付出更多耐心,更多等待。太子的轻视傲慢,百般刁难,他咬牙忍住,苦苦周旋,三日三夜不曾合眼已经使他的体力达到极限,强撑着想去见她。没有见到她,却得知,太子为了她处置了身边一个近侍,太子下令为难她的人依此人惩处,她近日多次出入毓庆宫。犹如一桶冰水当头浇下,他的心冷了,原来如此!她的拒绝是因为他没有太子的权势,无法护她周全么?第一次,他将一个女人放进心里,捧在手里,留心她的喜好,费心讨她欢喜,却得到这般回报,心中又妒又恼。绿珠找到他,告知了那件事情,更令他惊怒,辜负他的心意还罢了,竟然陷额娘于险境,他不能放过她!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些年来,额娘的处境何等微妙何等艰难,又是何等小心何等谨慎,诸般隐忍又岂能毁于她口!

  听说她常来北海,他一路寻来,也不是没想过绿珠与她的恩怨,可是,这样的话又怎是绿珠编造得出?他第一次感激绿珠的痴缠,让他而不是另外的什么人得知此事。本想先问个究竟,哪知一见她的悠然自得,怒火攻心,手竟动得比嘴要快,待到冷静下来,方知伤她已深。

  默默望她,已知绿珠所言不假,又觉恼火,却知自己再无法下手伤她,又恨自己心软,一咬牙,转身便走。罢罢罢,由她去,都由她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