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害(第4/7页)

  感觉到危险暂时离去,楚言以手撑地,慢慢站起来,心中苦笑,这事怨不得旁人,全是她咎由自取,是她说错话,是她信错人,是她爱错人,是她没有学乖,是她重蹈覆辙。上一次,有爸爸妈妈的宽慰鼓励,有晓阳的默默陪伴,帮助她重新振作,在这里,有谁怜她?

  突然之间,这个世界变得尖锐伤人,阳光是如此刺眼,土地是如此粗粝,唯有一处可以寻觅她要的温柔包容!

  八阿哥走出几步,忽闻身后一声巨响,回头一看,只惊得魂飞魄散。

  她的身影消失,水面上,一个涟漪慢慢荡开。

  肝肠寸断,心如死灰,奔到近前,想起自己不识水性,高声叫人,不闻呼应,才想起此处偏僻,寻常不会有人来。

  双腿一软,颓然跌坐在地上,脑中浮起的是她动人的笑容,她在浮碧亭作弄老十时狡黠的笑,她说你有最美最好的额娘时含泪的笑,她唱着优美的歌古怪的歌时开怀的笑,总算上天垂怜,为他降下一丝光明一缕无忧,却被他亲手抹杀,此后的漫漫人生,复有何欢!

  感觉像是过了一个百年,他的心死去又活了过来。哗啦一声,水面上冒出一个头颅,八阿哥又惊又喜,站了起来,这才想起她曾自夸水性甚好,刚要唤她回来,却见她目光冷冷扫过自己,头也不回地游了开去。

  落水之时,楚言确曾萌生死志。死了,就可以摆脱这个身体,摆脱这个时代,回到她原来的世界去吧!

  等到肺里的空气用尽,开始头晕窒息的时候,身体却本能地求生,不想再见到那个人,她舍近求远,向船坞方向游去,却有一股冰凉窜进小腹,延伸到四肢百骸,惊觉正是她绝对不能下水的日子,慌忙朝附近的湖岸游过去。

  艰难地爬上岸,抱住一棵树勉强支持,一阵风吹过,竟冷得浑身发抖,牙齿打颤,小腹剧烈酸痛,全身发软,神志却渐渐清醒。既然没有死,就只能好好活下去,首先必须回到船坞,换身衣服,希望不要病倒,这个身体正在发育,但愿不会留下病根。

  咬紧牙关,等到一波剧痛过去,正想举步离开,却见他已经找了过来。

  离着四五步,他停了下来,知道她表面大度,其实心气极高,绝对不会原谅他的伤害,只好远远问道:“你,还好吧?”

  “多谢八贝勒关怀!奴婢一时死不了!”声音虚弱,语气却极冷漠生硬。

  八阿哥脸色一白,与她之间只怕再无回转余地,待要转头离去,却发现她极不对劲,不由满脸担忧,走到跟前:“你怎么了?脸怎么白成这样?快回去换衣服,小心冻着!”

  楚言不能理解,他做出那样的暴行,还能再摆出一付关心备至,抬起眼,正要再嘲讽几句,突然间却愣住了。

  八阿哥见她神情古怪,顺着她的视线,看到自己手上正提着她的绣鞋,脸上微红,想起追过来的时候,看见树下的绣鞋,想也没想就拿了过来,见她果然赤着双足,连忙躬下身,在她脚边放好,示意她穿上。

  楚言望了他一眼,终是什么也没说,乖乖穿上鞋子。又是一波剧痛,楚言压着肚子蹲下身,苦苦忍耐,发出呻吟。

  八阿哥大惊,顾不得她身上正水淋淋,一把将她抱住,感觉如同抱住了一块冰,着急发问:“怎么回事?你身上怎会这么冷?”说着,双手用力就要将她抱起。

  发现自己居然贪恋他的温暖,楚言狠狠推搡着:“八爷这是做什么?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八阿哥喟叹一声,果然放开她,推后两步,看了看周围,对她说:“这附近有个管船人住的院子,先到那里去吧!”

  楚言也不理他,等到可以忍得住了,自己慢慢向船坞走去。

  知道她气恼,八阿哥落后几步,慢慢跟着,等到看得见那个院子,突然快步超到前面,抢先进了院子。

  楚言咬着牙,心中委屈,眼泪仆仆落下。

  李二慌慌张张地迎了出来,扶着她往回走,口中唠叨着:“姑娘这是怎么啦?怎么弄成这样?这可怎么是好?”

  到了院子门口,朦胧地看见他正站在那里,看着她走近,叹了口气,径自往紫禁城方向走了。

  八阿哥折回来的时候,看见李二端了一碗姜汤,正在拍打她的房门:“姑娘开开门,开开门!”

  接过那碗姜汤,让愁眉苦脸的李二走开,八阿哥使劲一推,走了进去,将碗往她跟前一送:“趁热喝了,驱驱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