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寝(第2/8页)

只是最近一段时间,他一到晚间十一点,就斩钉截铁地放下酒杯,回家去。

他原先会每月带老板娘和女孩儿一起到其他酒吧喝一两次酒,最近也不招呼她们了。

相反是老板娘约他出去,主动对他说“今晚一起喝酒吧”,他好像不以为意,出于礼貌地应付其事,只是回答“好啊”。

“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啦?”老板娘问。

他简单回答说:“没事儿。”

“很可疑啊,你是真的直接回家吗?”

“当然啦。要是认为我撒谎,可以跟着我看看!”

“要是出去乱搞女人,我就告诉你太太!”

“我不会乱搞的,老板娘应当清楚我是什么人嘛。”

他是个洁身自好的人,说的应该是实情。但是男人在别处干了什么,她实际并不了解。

“你太太病刚好,要好好对待她!”

阿权的太太做过子宫癌手术,一个月前刚出院。

“那我走啦。”

阿权从门口挂衣处拿起外套,老板娘从后面帮他穿上,且边伸手边说:

“总觉得有点可疑。你是直接回家吗?我会往你家里打电话的。”

“打吧!”

阿权不慌不忙地弯一下腰,稳步走出门去。

四个月前的七月末,权之介的妻子系子查出得了子宫癌。

系子从半年前就总说腰部发酸和小腹闷痛,并时不时躺在床上,妻子和权之介误认为是干活累的,就没怎么在意。

系子原本体质羸弱,却没得过什么大病,反倒是身体结实的权之介,经常会因为感冒而卧床不起。

“你该不是到更年期了吧?”

“应当不是,还早啊。”

又过了些日子,系子阴部开始出现血斑。起先以为是例假,但时间对不上,出血的样子也与例假不同。量很少,却一直不间断,小腹闷痛得更厉害。

她仔细观察了一个月,没有好转的迹象,才决定去妇产科医院做检查,诊查的结论是子宫癌。而且是第二期初始阶段,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子宫周围,需要马上动手术。不容分说,她被介绍到世田谷的国立医院,做子宫切除手术。

不用说,系子很惊讶,权之介也很狼狈。

系子从未生过病,突然得了癌症,而且还要摘除子宫,他俩的震撼可想而知。

手术方案确定之后,系子曾战战兢兢地问过医师:

“做了手术,子宫就全部没有了吗?”

医师对系子的提问露出莫名其妙的神色,但还是静心作答:

“因为是子宫癌,只有全部摘除才不会危及生命。”

“怎么全部摘除呢?”

“现在不是摘不摘除的问题,而是生与死的问题。没有子宫会很痛苦,但总比死强。”

医师的话,有充分的科学依据,也能够被他人理解。但是对女患者来说,失去子宫跟死亡差不多。活着没有了子宫,还不如死了好。

“摘除子宫也没什么事儿吗?”

“那就不是女人了……”

“女人好像会这样想,其实这是错误的。女人有没有子宫,也都是女人。”

“但是不能生孩子了……”

“确实是不能生孩子了。好在太太你已经有一个孩子了,再说现有的子宫也不能生孩子。”

“还有例假……”

“这个也不会存在了。女人阴部持续地出血,令人不舒服,反倒不如这样舒畅。”

医师所说的话,她完全能够理解。但要摘除自己身上的子宫等器官,她还是有抵触情绪。

“怎么会这样呢?”

听起来就是发牢骚,医师对此也不予理解。

“有些人错误地认为,女人没有子宫就不能再称之为女人了。其实女人的性征是多方面的。说得简单点儿,子宫只不过是一个孕育胎儿的袋子,如果不生孩子,就不是多么重要。”

系子年已四十有余,也不想再生孩子了。

“再说没有例假。说起来,例假只是卵巢分泌荷尔蒙和排卵的周期反应。人没有了子宫,只要有卵巢,女性荷尔蒙还会如期形成。女性性征最根本的东西是卵巢,子宫只是它的分公司。”

听了这些话,系子认识到子宫切除的必要性。但一想到日后没有了子宫,就觉得委屈至极,难以按常理痛快地接受。

这是无法用语言来说明的女人的感情。

“亏你发现得早,能及早清除病患,可以从根本上治好,你应该觉得幸运。”

对于这一点,系子也清楚。她知道癌症的治疗原则是“早发现、早治疗”,不及早做手术就会丧命。

也可以说是正是因为知道利害,才感到内心痛苦。

“很多人手术前思想负担很重,动完手术后,反倒说好。觉得心情舒畅,不会再因腰酸和出血而痛苦啦。”

“……”

“再说,这也许是多余的话,女人摘除了子宫,对房事不会有什么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