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晴(第4/9页)

“不!我不怕!”孟雷微微一笑。

“那么,你来搬火盆吧!”

孟雷跟着霭如走进霭如的房间,他看了看地上那盆熊熊的火,又打量了房子一眼问:

“这是你的房间?”

“是的,你快搬吧!”

“不用了,有这个烤篮已经足够了,这火盆还是你用吧!”

霭如静静地看着孟雷,挑了挑眉毛说:“你在逞能吗?你的牙齿已经在和牙齿打战了,快搬去吧,这些客套最好收起来!”

孟雷望着霭如,眼睛里有着欣赏和迷惑的神情。然后一语不发地搬起了火盆。霭如带着他走进了哥哥的房间,把桌上的煤油灯捻大了一点,说:

“我猜你还没有吃晚饭,周妈正在给你蒸馒头,只有腊肉可以配,你随便吃一点吧。我想你也累了,吃完东西早些睡,这边书架上是我哥哥的书,他是学哲学的,如果你不困,看看书也可以,你占据了我哥哥的房间,万一夜里哥哥回来了,你还可以和他谈谈叔本华。好,我不打扰你,我还要去看看爸爸。等下周妈会给你送吃的来,还有什么事,你叫她做好了。好,再见!”

“等一下,李小姐!”

“还有什么?”霭如站住问。

孟雷默默地望了霭如好一会,脸上带着一个奇异的表情,半天才轻轻地说:

“谢谢你!谢谢你的一切。”

霭如耸耸肩,微微一笑说:“不要谢谢我,你并不是一个被欢迎的客人,但既然你已经进来了,我只好尽尽地主之谊。再见!”转过身子,她轻快地走了出去,带上了房门。

半夜,霭如被一阵呻吟声所惊醒了,竖起了耳朵,她立即辨出声音是从哥哥的房里传出来的。在一刹那间,她感到汗毛直立,以为是哥哥真的回来了。她不相信鬼魂,但这是什么声音?她侧耳倾听,呻吟声停了,可是,没有多久,又响了起来。她披上衣服,从枕头边摸到火柴,点燃了煤油灯。提着灯,她勉强抑制着自己的胆怯,走到哥哥的房门前,轻轻地扣了两下门,一面喊:

“孟先生!”

没有人答应,但呻吟却继续着。霭如试着推门,门并没有闩,立即就打开了。霭如举着灯走进去,盂雷躺在床上,正在辗转反侧。她走到床边,灯光下,孟雷两颊如火,眉头紧锁,仿佛在强忍着莫大的痛苦。霭如用手推了推他,一面叫:

“孟先生,你怎么了?”

孟雷“哎”了一声,睁开了眼睛,望了望披着一件小棉袄,却冷得发抖的霭如,歉然地说:

“我想我是病了,我在大雪中走了太久——真抱歉,你去睡吧,我想没什么关系。”

霭如把手放在他的额上,禁不住吓了一大跳,皱着眉说:“你烧得很高,你等一下,我去看看有没有药?”提着灯,她又跑回自己房里,翻了半天,才找到两粒阿斯匹灵,倒了一杯开水,她拿着药走回孟雷床边,把灯放在桌上,然后对孟雷说,“家里只有阿斯匹灵,先吃一粒试试吧,明天早上看看,如果烧不退再想办法!”

孟雷试着支撑自己坐起来,却又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霭如伸过手扶住他,让他吃了药,又扶他躺下。孟雷望着她,深深地叹口气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真对不起你!”

“别说了,睡吧,或者明天就好了!”

孟雷阖上了眼睛,霭如却对着他那英俊的脸庞,发了几秒钟呆,才提着灯轻轻走出去。

第二天早上,霭如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孟雷床边,她不禁大大地皱起了眉头,孟雷昏昏沉沉地躺着,烧得火烫火烫,嘴里喃喃地呓语着。霭如试着推他,他却并不醒来。霭如紧紧地皱着眉,到父亲房里说:

“爸爸,昨天那个客人病了,昏迷不醒,看样子病得很重,我只好到镇上去请个医生来,顺便给您也看看。恐怕要中午才能赶回来。有什么事您叫周妈好了,也让周妈常常去看那个客人。”

“那客人病了吗?你去吧,出门的人碰到三灾两病最可怜了。只是你要来回走十五里路,尽快回来。”

“我知道,我会租条毛驴骑回来。”

经过一段跋涉,中午总算和医生一齐赶回了家里。孟雷仍然昏迷不醒,似乎烧得更高了。医生诊断之下,判定是急性肺炎,留下了一星期的药量,并交代霭如小心照料,如果烧得太高,必须经常用冷手巾压在他的额上。预计完全康复,起码要三星期。医生走了之后,霭如对着孟雷怔怔地发了好久的愣,才自言自语地说:

“这算怎么回事,凭空从天上掉下来这么一个病人让我服侍!”

可是,父亲却慈悲为怀,认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所以对这位病人还特别关心。也因为这件突如其来的事一打岔,使父亲丧子之痛淡忘了好多,那因抑郁而发的病也减轻了,居然还经常来探望孟雷。孟雷高烧足足一星期,时而昏迷,时而清醒。霭如守在床边,喂开水,喂药,换冷手巾,常忙得没有时间梳头洗脸。孟雷有时醒来,总是叹口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