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形记·莫云泽(第3/6页)

这话也激怒了四月,她疯了似的跟他对打,结果反被他狠狠地教训了番,费雨桥借着酒劲折磨四月到半夜。大约是知道自己做过了火,第二天费雨桥派婷婷来当说客,安抚四月,“嫂子,你千万别怪哥,他是真的被逼到了绝路,又有百分之九的股权没有了,而银行方面像是商量好了的一样,不是要求我们提供更多抵押就是要求还款,公司现在真是内外受困。”

婷婷说着都要哭了,“你没见哥在办公室的样子,几次都跟我说,也许他也会走他父亲的老路,从窗户里跳出去。”

四月骇得不行…一

“你多关心下他吧,他最在意的人就是你了。”婷婷说。

“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四月心软了。不管怎么说,他们始终是夫妻,这阵子她确实只顾着自己哀伤,忽略了费雨桥。

婷婷叹着气说:“如果有办法,他何至于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有了婷婷的道歉做铺垫,过了两天,费雨桥终于回家来,拿了一大捧玫瑰送给四月。他并不是个俗套的人,虽然平日经常送我礼物,也懂情调,但送花这样的事他很少做。“送花太傻了。”他打心眼里看不起这样的伎俩。所以当四川看到那大捧玫瑰时,心里五味杂陈,并不好受。“对不起,我向你负荆请罪。”费雨桥拥抱她。

四月没有吭声,任由着他那么抱着,心里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了,因为她又闻到了那种沐浴露也冲不掉的香水味,淡淡的,若有若无,直钻入她心间。但她什么也没说,缓缓伸出手回抱住他,“我没有生你的气,你不要撑得太辛苦,钱差不多够用就行了。”

“谢谢。”他突然又说了声“谢谢”,四月身子僵了下,因为自从他们有过共识后,就很少再对对方说谢谢。

四月闭上眼睛,伏在他的怀抱中泪水悄然滑落。

晚上两人做爱时四月明显感觉费雨桥力不从心,虽然一样的做足前戏,很卖力很投入的样子,可是那种卖力和投入分明是某种剧烈运动透支后的掩饰。四月想都不愿去想他在哪里消耗了体力,只觉那个女人肯定很厉害,因为费雨桥汗淋淋地起身去浴室冲澡时,四月清晰地看到他背后几道鲜红的指印,她不用闭上眼睛也能想象那是怎样一种激烈的情欲撕绞。

一想到他带着别的女人的体味来碰她,四月的胃就翻了,扑进浴室在马桶边上狂吐。费雨桥正在浴帘后冲澡,见四月突然呕吐很诧异,“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四月吐得黄胆水都呕出来了,滑坐在地上喘息着说:“没事可能晚上吃得太油腻,又喝了凉东西。”

“是不是怀孕了?”他冷不丁问了句。

“哪有的事?”四月本能地否认。可是费雨桥不问还好,一问她心里就打了个结,她想起这阵子吃什么都吐,成天犯困……

“我只是随便问问。”费雨桥在雾气蒸腾的浴帘后若有所思地说,“唉,我想也是,老天怎么会对我这么仁慈呢,不会在这种时候赐给我孩子的。天要绝我啊!如果我有个孩子,我何苦这么绝望,即便一贫如洗我也觉得幸福……”

“你快点洗吧,别感冒了。”四月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低头走出浴室。

费雨桥爬上床的时候,四月佯装已经睡着。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跟他说什么。费雨桥从背后抱住她,大约是洗了很久,身上已经没有那种香水味。可是四月知道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说不清是绝望还是心慌,她又有了那种末日来临前的凄惶。

这一夜四月睡得很不安稳,模模糊糊似乎又在做梦,很意外,她居然梦见了容。她已多年未在梦里见过容,他就站在那棵菩提树下,穿着灰色的西装,样子跟多年前一样,脸部的线条依然那么柔和,连唇畔的微笑都真实得不似在梦境。四月醒来却发现只是个梦,而她浑身已湿透,虚脱般张着嘴喘气。

一摸枕边,空空的,费雨桥不知去了哪里。

四月在黑暗中转过脸,发现通向露台的门时开着的,夜风将白色纱帘吹得高高扬起,于是他看见费雨桥在露台上走来走去,拿着手机,似乎在打电话。

她隐约听到他说:“你不要逼我嘛,我总需要些时间……是、是,我知道没时间了,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好了啦,我知道……”

第二天是芳菲的百日祭,四月意外地在墓园遇见了莫云泽。其实也不算意外,莫云河也葬在这家墓园,四月看到莫云泽的时候,他就正站在远处坡地上莫云河的墓前。天气不太好,有雾,湿气很重。虽然只是个模糊的背影,四月仍是第一眼就认出他。

也许是巧合,这个墓园不仅安葬着去世多年的莫云河和刚刚下葬的芳菲,也安葬着容念琛,只是容的墓地在另一个山头,不行还得二十来分钟。每次走进这家墓园,四月的心就疼得揪起来,这里长眠着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人,算不算命运刻意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