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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唐毓珍反倒不吵不闹了,因为吵闹已经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反而让本来就陷入僵局的夫妻关系雪上加霜。何况老爷子一直没有表态,没有后援,她一个人吵闹也没什么意思,结婚这么多年她不是没吵过,到头来还不是落到现在这个下场。但她放出话,只要她唐毓珍活着一天,她就不会允许外面那个野种进自家的门,这辈子想都别想。

如果老爷子把那孩子接进莫家,她就找根绳子吊死在梅苑门口。

看他们莫家有多少脸丢。

白韵芝宽慰唐毓珍,只要不是儿子,莫家根本无所谓,就算是儿子,名不正言不顺的,也占不了多少便宜。老爷子早晚要走的,就是活一百岁也有走的一天。老爷子走了,就凭一个无名无分的野种,莫家这么多老的少的在前面,他也进不了莫家的门。

白韵芝倒是提醒唐毓珍,“对云河好点,虽然他是莫家的养子,但他姓都改了,那他就是莫家的人。你也看到了,老爷子对云河的疼爱一点也不比云泽和云溯少,这孩子又漂亮又聪明,对他好点,老爷子将来不会亏待你,横竖你是不能生,你把她当自己的儿子他就是你的儿子,有了这个儿子,外面的野种就是太子也冲撞不了你。”

老三莫敬添的太太也说:“对,你就得牢牢抓住云河,我可是听到风声了,老爷子跟黄律师私下交过底,说他百年后他的儿孙将平分莫家的产业,云河可是被老爷子划归在儿孙里面的,因为他爹娘不在了,他现在姓莫,那他就是莫家的孩子!”

仿如醍醐灌顶,唐毓珍一下就醒悟过来,原来她并不是一无所有。她还有云河!于是在某天晚上,唐毓珍将云河叫进自己房里,当时云河已经八岁了,她看着这个漂亮得不可思议的孩子,心下无比感叹,这么漂亮的儿子为什么偏偏她生不出来?不过这没有关系,他娘已经死了,那女人命薄,受不住这么漂亮的儿子,她唐毓珍白得一个儿子有什么不好?大嫂说得对,把他当自己儿子,那他就是自己的儿子。唐毓珍将云河拉到跟前说:“云河,我知道你一直不大跟妈妈亲,你喜欢爸爸多一点是不是?”

云河懵懵懂懂地看着这个很少正眼瞧他的“妈妈”,不知所云。

“没关系,你喜欢爸爸喜欢爷爷没有错,只怪妈妈平日里照顾你不多,现在妈妈想通了,妈妈在这世上无依无靠,就剩你了,虽然你不是我生的,但你是我的儿子,我以后会把你当亲儿子待,云河,你听明白了吗?”

云河回头就把唐毓珍跟他说的话转述给阿婆听。阿婆当时已经很老了,走路都要拄着拐杖,眼也花了,背也驼了,可她思维依旧清晰,心里明镜似的。阿婆敲着拐杖跟云河说:“冤孽,真是冤孽,云河,你别听那女人的,她想白得你这个儿子,把你当争家产的筹码哩。不,云河,你不是她的儿子,你是曲向辞、古岚的儿子,你不姓莫,你姓曲。记住,你姓曲!”

八岁的孩子,不明白大人的世界怎么会这么复杂,他不懂,他也没法懂。不过唐毓珍之后待他确实好了很多,把他当心肝宝贝地疼,云泽和云溯有的,她都不会少他,饮食起居她事事要亲自过问,学习上也丝毫不马虎,请了好几个家庭教师轮番来教他,唐毓珍显然把无法实现的母爱一股脑儿全倾注在云河身上了。

但是,莫云河始终无法对唐毓珍亲近,不仅仅是没有血缘的关系,还因为唐毓珍做了一件让莫云河至今无法原谅的事情。她把老保姆赶走了!唐毓珍早就发现这个老太婆背着她在教唆云河,而且人也这么老了,自己都要人照顾,根本也照顾不了云河。她给了老保姆一笔钱,打发她“回乡”养老。可怜一个八十多岁的孤寡老人,眼花耳背,要那么多的钱根本没用,而且她也早已记不清自己的故乡在哪里。当年为躲避战乱和饥荒逃出家乡,半个多世纪过去了,她如何还记得自己的家乡,就是记得,缠过脚的她凭着一把老骨头如何走得回去。

云河哭天喊地,要留住阿婆,不惜跪在唐毓珍的跟前哀求,无奈唐毓珍决心已定,铁门一关,将老保姆关在梅苑外。

当时刚刚开春,树叶都没有发芽,八岁的云河被反锁在自己房间里,嗓子都哭哑了。他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的光秃秃的树枝,想着无处可去的阿婆,第一次感受到人心的冷,比外面的寒风还冷。

云河的哭声一直持续到半夜,梅苑的人都听到了。刚好那几天老爷子和长子莫敬浦去了国外,老三莫敬添也去了北京考察项目,莫敬池陪着待产的颜佩兰住在城郊的老宅毫不知情,家里没有主事的人,否则也不会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