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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古岚,还有曲向辞,他们三个人此生的缘分已尽。愿来生,他们还能相遇。只因曲向辞曾跟他说过一句话:“来生吧,敬池,来生我一定成全你,这辈子你成全了我,下辈子就轮到我来成全你。”有此承诺,夫复何求?

只是莫敬池觉得通向来生的路太漫长,他们两个已经先走了,留下他一个人在这世上孤零零地活着。这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唐毓珍这边,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去见了颜佩兰。她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女人的样子,站在街边的梧桐树下,裙裾飞扬。那张梦幻般的脸,一下子就让唐毓珍想起了那个去了的古岚。不仅仅是酷似,更是神似。

特别是颜佩兰眼中那婉转的流光,那欲语还休的神态,跟古岚如出一辙。仿佛是当头一闷棍,唐毓珍在短暂的耳鸣目眩后,脑子里电石火花,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那些久远的传闻原来并不是空穴来风,是真的。她同床异梦的丈夫跟那个去了的古岚原来是真的渊源匪浅。他帮人家养儿子就不说了,竟然还找了个翻版的古岚,他以为瞒得了天,瞒得了地,瞒得了所有的人,不想颜佩兰的那张脸暴露了一切,让他深藏的心思大白于天下。

唐毓珍气势汹汹地去见了颜佩兰,原本是好好羞辱她一番的,不想反被羞辱的是自己。她一路哭着回梅苑,在心里问自己,她在莫敬池的眼里究竟算个什么东西,他不爱她,偏偏娶她,娶了她却如此待她,置她于何地?

是,他们是商业联姻,他可不爱她这个结发妻子,也可以帮人家养儿子。可是为什么,他对那个女人的惦念竟然固执到如此地步,让他不惜找个翻版!而就是这个翻版,让他不惜跟老爷子闹翻,不惜跟妻子提出离婚,甚至扬言要放弃继承权,这种羞辱和打击已经远远超过了他和颜佩兰珠胎暗结的本身。

如果只是个不相干的普通女人,哪怕是怀了孩子,唐毓珍也不至于如此气结,毕竟是她不能生,而他们夫妻分居多年,夫妻关系名存实亡,他在外面有女人并不稀奇,哪知事实背后的真相如此不堪,不堪到让唐毓珍仿佛光天化日之下挨了一记耳光,生不如死。

不想,当晚莫敬池就真的给了唐毓珍一记耳光。

原因是唐毓珍跟他吵架时,骂颜佩兰不说,还一并骂古岚,骂曲向辞,骂他们三个明的道貌岸然,背地里暗度陈仓,古岚就是个人尽可夫的妖精……话还没说完呢,莫敬池当场就甩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结婚十余年,这还是莫敬池第一次对唐毓珍动手。

“你真是过分!”莫敬池指着妻子浑身发抖,“你平日怎么混账,怎么骂我骂佩兰我都无所谓,反正我们夫妻已经是这个样子,这辈子死也死在一起了,可是你竟然对泉下的向辞他们出言不逊,他们是亡者你知不知道?你好歹也是名门闺秀,亡者为大,这样的道理你也不懂?你爹妈怎么教你的!你的书是怎么读的?唐毓珍,我警告你,如果你还敢说半句玷污他们的话,我跟你就完了,我现在就可以休了你,你滚回唐家去,让你爹妈从头再好好教你,教你什么是亡者为大!”

唐毓珍当时披头散发,骇恐地瞪视着因暴怒表情极度扭曲的丈夫,她从未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一下子就懵了。

“唐毓珍,我对你极其的失望!”莫敬池说完这句话就摔门而去,留下唐毓珍一个人在房间里号啕大哭。一墙之隔的莫云河被惊醒,老保姆也醒了,或者她一直就是醒的,将莫云河搂在怀里说:“睡吧,孩子,没你的事儿。”“阿婆,妈妈为什么哭?”虽然是养子,但莫云河三岁就到了莫家,一直是喊唐毓珍“妈妈”,是莫敬池要他这么喊的。

老保姆轻抚着莫云河的额头说:“冤孽,这个家冤孽太深,怕是还有劫难在后面,靖靖啊,你快点长大吧,长大了就可以离开这里。你是曲家的独苗儿啊,我是看不到你成人了,可你泉下的爹妈是看着的呀,希望他们能保佑你,让你远离这家人的劫难,好好的,平平安安地长成人……”

老保姆仿佛是先知先觉,莫家因为颜佩兰女儿的出世,真的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在这个女孩子尚未降临人世时,莫家的女人们就对她百般猜测,是男是女,是像她爹还是像她娘,老爷子会是什么态度,可谓议论纷纷。那段时间的梅苑比往常更热闹了,莫家的七大姑八大姨一拨一拨地过来串门,不是打麻将,而是围坐在莫敬池家给唐毓珍出主意,宽她的心。

因为颜佩兰即将临盆,莫敬池将颜佩兰安排住进城郊的一栋老宅子里,请了专人看护。他已经很多日子没有回梅苑住了,偶尔回来,不过是跟老父亲碰下面,顺便看看云河。自打闹得分崩离析,夫妻俩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