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戏:爱若有他生 11(第3/11页)

  正好一对亚裔老夫妻过来请他们帮忙拍合照,她就立刻忘掉了自己说过的要陶醉三十秒,边接相机边和老先生寒暄:“咦,我妈妈也爱这款相机,简单又好用,随便拍拍就会很好看。”

  她是个摄影师,但他其实很少见到她拿相机的样子。原来她拍东西时上下臂的姿势会大开大合,很漂亮,也很稳。

  老太太提议帮他们也拍一张,她一边将相机还给老先生一边不确定地看他:“聂亦,要拍吗?”

  看他点头她就高高兴兴地跑过去站到他身边,身体保持着距离,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身前。

  老太太提醒他们:“可以更亲密一点儿。”

  她笑笑:“就这样没问题。”

  明明是双人合影,他们之间空出的位子倒还能再插一个她进去,但半月前那个夜晚,她的手掌明明大胆地贴覆过他的手臂,抚弄和停留都带着缠绵的意味,她那么近地看过他,碰过他的头发,她还想要给他一个吻。

  老太太笑着看他们:“该不会是吵架了吧?要更亲密一点儿才行啊。”

  就看她偏头观察他们俩之间的空位:“啊,是有点儿远。”像是征求他同意似的,“那我再靠近一点儿啊。”

  他问她:“我是雕塑吗?”

  她反应速度一流,立刻辩白:“哪儿有,和雕塑合影我才不是这样,我会摆剪刀手。”说着还真露出八颗牙齿微笑着摆出一个剪刀手来。

  她装作若无其事,却绝不再主动靠近他的身体。他说也许他们过界,她就真能做到让他们之间再没有任何过界的可能。谁能像她这么懂事?

  不远处有一块巨大的岩礁,海潮扑打上去时声音尤其震耳,潮水被击退时她本能地转头去看,拍照的老先生连连招呼:“小姐,看镜头。”

  结果他们俩谁也没看镜头,那一瞬他握住她的手腕用力往后带,她猝不及防踉跄地扑进他怀中,他的手揽住她的腰,她抬头时他的吻落在她的额角。

  她整个人愣在他怀里,却没有将他推开。

  他的嘴唇离开她额角,好一会儿,她睁开眼睛。

  他们拥抱过数次,这却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而又明确地感知到她的身体,纤细、柔软、轻盈,给人一种一松手就会随风而逝的错觉。他下意识地收紧手臂,她没有表现出不适,迟疑了一下,顺着他贴过去,像是她也渴望缩短彼此的距离,哪怕只有一毫米。海风将她的长发吹起来,宽大的白衬衫就像是白蝶的翼。

  她扑进他怀中时的确像一只懵懂的白蝴蝶,带来花田的清香气息。

  但她可能是有点儿惊呆了,仰头看着他时眼角有些湿润,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不过离奇地竟是一个意外巧妙的索吻角度。

  又一轮海潮扑上岸来。

  他就低头吻了她。

  蓝天白云,苍茫碧海,他低头吻她时嘴角有一点儿笑意,画面被保存在一台老旧的数码相机里。

  放开她时她的脸颊一点儿一点儿变红,就像加速的镜头下逐渐成熟的一朵山茶花,颜色层次分明地过渡。她的睫毛微微颤动,脸上却克制着流露情绪:“这是告别吻还是……”

  他重新抱了她一下:“不是。”

  “那是什么?”

  “没有其他定义,就是行为本身的意思。”

  她想了一下,给了他一个含义不明的微笑,然后就去老先生那儿看刚才他们的合影去了。

  重新上车后她一直保持着紧靠车窗的姿势,偶尔说话,不过是赞叹所见景色。从前她紧张时会重复同一个动作,害怕的时候话会很多,但如今她已经学会伪装,很多时候他需要花些时间才能看透她的真实情绪,但有时就算花了时间也看不透。

  她其实很聪明,当她着意想要钻研一门技艺时,她可以钻研得很透,掌握得很好,比如如今令她感到兴趣的伪装。他有些后悔当初告诉她他了解她的那些小动作,否则弄懂她就会轻松得多。但终归她的伪装还没有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当目光落到她身上时会发现她皱眉头,偶尔视线交汇时她眼睛里会有种失神的困惑。

  或许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保护区的动物对于人类和他们驾驭的庞然大物已经司空见惯,蓝色的天幕下水牛慵懒地栖在泥潭里,孔雀在松软的土路上旁若无人地走来走去,高大的乔木上栖着长尾猴,远处奔跑着矫健的羚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