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戏:爱若有他生 10

  早起头疼,还渴。记忆从昨晚谢明天跑过来找我说话开始断片,愣没想起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我在小吧台跟前站了老半天,觉得既然想不起来,那可能是不太重要,就释然地给自己倒了杯柳橙汁,边喝边推开落地窗,又推开落地窗外边挡光的乌木门。

  被拦在门外的阳光立刻扑进来。

  这就是热带,虽然只是被棕榈叶割碎的晨光,依然热烈爽朗。

  阳台两边各立了根装饰用的乌木柱子,我靠着柱子吹风醒神,眼看装橙汁的玻璃杯就要见底,突然听到有响动从隔壁阳台传过来。这家酒店修在海岬上的这排套房设计得很有趣,阳台与阳台之间并没有全然封闭,只用深色大理石砌出一个半身的小花台进行分隔。下意识朝声源转头,目光正撞上在小花台对面倚着半扇乌木门仰头喘息的Erin。

  那是许书然的套房,伏在她颈间亲吻的男人当然不做他想。料是两人靠着落地窗亲热,不知谁情动处一个失手推开了拉门。

  Erin也看到了我。那双漾着水波的黑眼睛里先是浮出一点儿吃惊,而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轻佻地和我比了个口型,一边单手抚弄许书然的耳垂一边偏头向他索吻。

  其实我没看懂她那口型是什么意思,料定是一种挑衅,但这种场合理会她的挑衅没意思。

  我把最后一口橙汁喝完,端着空玻璃杯就打算回避。结果一回头撞到柱子,杯子也顺势落到地上,咚一声好大动静。

  余光里看到许书然蓦地转身,脸上混杂着恍惚和诧异:“……你在这儿?”

  我一手扶着柱子一手捂住额头,忍痛“嗯”了一声,还忍痛跟他道了个歉,我说:“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们了,不过我先来,你们后到。”话罢指了指地上的玻璃杯。

  许书然不愧是声名在外的学院派花花公子,目光从地上的玻璃杯移回我额头时,表情已经完全自然:“撞到头了?你等等,我这里有急救箱。”还没来得及婉拒,他人已经回房。

  Erin使劲瞪我,但此时伊人唇色妩媚眼波柔软,本就漂亮的一张脸简直艳丽得没边,瞪着人反而有种别样的娇嗔意味,一点儿也不觉得讨厌,我就多看了两眼。Erin怒视我:“看什么看?”

  我笑:“脑子有点儿撞坏了,觉得你还挺好看的。”

  她走近两步,半身都靠住狭窄的小花台,从上到下打量我一遍:“聂非非,你还真是有脸继续待这儿。”她压低声音冷笑:“给你拿个急救箱就让你觉得自己特别了?不好意思,书然人好对谁都那样,要因为这个你就不值钱地自己缠上来,后悔的……”

  Erin这么紧张,看来外界传闻不算离谱儿,因为许书然不经意的绅士风度缠上去的姑娘应该只多不少,这事陡然有意思起来。

  我想了两秒,一只手揣进裤子口袋,也走近两步到她跟前,挺认真地打断她的话,我说:“美女,你听过我很多传闻,对我也算挺了解。”

  她恶意地笑了笑:“你是说你混乱的私生活?”

  我点头。“也算吧,不过,”我伸出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轻佻地跟她笑,“你难道没有听说过,比起帅哥来,我其实更中意美女吗?”我凑过去跟她暧昧耳语:“才发现你这么漂亮,要不,我俩试试?”

  Erin一脸震惊,反应过来后一把推开我,又后退几步紧紧贴住乌木门的门框,倒真像是被吓到了,还吓得不轻。

  看谁都是情敌的姑娘就得这么来治,我自个儿挺乐的,抬头才发现许书然已经提着个急救箱站在阳台口。他皱眉打量了我得有五秒,极为艰难地开口:“聂非非,你是……”似乎觉得那个词不好开口,他顿了一下:“我记得你大学时交过男朋友。”

  我当然知道他要说你是什么,正要摆手说我不是,就是逗逗你女朋友,已经有人在我身后简洁代答:“她不是。”

  海风吹过来,寂静的一刹那,棕榈叶在风里沙沙作响,海浪拍打礁石,激荡起大朵纯白的浪花。

  Erin看着我身后道:“你是……”

  转过头,想象中的人影此刻正安静地站在这热带岛国透明的晨光里,一身亚麻质地的白衬衫黑长裤,头发微乱。是聂亦。

  我愣了一下,昨晚的记忆顷刻间扑面而来。

  我似乎在海边睡着了,睡着之前见到了他,我们彼此问了好,我还跟他说了一直想说的话。我以为那是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