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细作之争(第4/21页)

景安帝笑:“这件稳重。”“陛下都这把年纪了,还能不稳重?”秦凤仪一向热心肠,问,“陛下的衣裳在哪里,我帮您挑一件。”

有大宫人请了秦凤仪过去,就在隔壁间,因为景安帝时常在此处起居,故而都备了常服。秦凤仪瞧了,挑了件月白绣云纹的,出来道:“这件好看。”

景安帝觉着颜色有些嫩了,秦凤仪道:“雅致大方,陛下穿来一定好。”

秦凤仪极力推荐,景安帝就换了这件月白的,之后头上也不再束金冠,只是用发带束髻,身上威仪都减了几分。秦凤仪笑道:“陛下这样穿戴,一下子年轻五岁。”

“是吗?”换好衣裳,景安帝打发了闲杂人等,就马公公在旁服侍,景安帝笑道,“朕看你昨天不管不顾地什么都说了,还以为今天你得愁得老五岁呢。如今看来,倒还好。”

秦凤仪道:“昨儿我回家,可是叫我媳妇儿好生说了我一回。吃过午饭我都没闲着,跑了四个衙门,还去了郑老尚书家里,又往我师父和我岳父那里跑了一遭,入夜才回家。陛下,您看我今儿这奏章写得还可以吧?”

景安帝笑:“一看就是方相的手笔。”“那也不全是,是我先写好后,我师父看过,哪里有不合适的地方,帮我添减了一些。”秦凤仪半点儿没隐瞒,一五一十地与景安帝说了。

景安帝道:“以往看你与清流不共戴天的模样,这回你们倒是走一路去了。”

秦凤仪道:“昨儿我媳妇儿叫我往卢尚书那里去的时候,我其实提溜着心呢。只是这不是性命攸关嘛,硬着头皮也得去。我与卢尚书一直不大好,不是我挑他眼,打我刚来京城,第一次去他家拜访时,他就看我不顺眼。您说说,那时我是雄心万丈地来参加春闱的,而且春闱成败关乎我的终身大事,我要是考砸了,我岳父非反悔不叫我媳妇儿嫁我不可!可我把文章献上去,他竟叫我下一科再来!您说说,这是一位科场前辈该说的话吗?哪怕我文章不好,也得鼓励我一二啊,半点儿都不鼓励我!要是我心理承受力差,早叫他打击傻了。亏得我没听他的,后来我中了探花,他又嫌我是凭脸得到的。这不是赤裸裸的嫉妒吗?我长这么好看,这是老天爷的意思,能怪我吗?后来他经常说我坏话,我就不提了。不过,没想到这大事上,卢尚书还是很够意思的,虽然我去礼部,他先时不想见我,但知道我做的是于国有利的大事,他也没说以前的事,就讽刺了我几句,早朝上还是帮我的!”秦凤仪两眼含笑,“以后,我不能再管他叫卢老头儿了,我得尊敬他,以后就叫他卢尚书了。”

景安帝听得都笑了:“哎哟,到礼部还被为难了啊?”

“这其实也不能怪卢尚书,先时我是把礼部得罪惨了。他开始不见我,是因为不知道我说的是宗室改制的事。后来他晓得我是为这件大事而来,立刻就见我了。”秦凤仪认真道,“我这回感触挺深的。陛下,昨儿我在您跟前,一时心直口快就把事儿给说了。回家后,我媳妇儿与我分析了这里头的利害,我也有些后怕。可后来,我往几位大人那里过去,说到此事,几位大人根本没有怕事大不理我。就是我师父,这样一把年纪,眼睛老花,晚上看不清字,还叫我把写的奏章一字一字地念给他听,他一条一条地帮我修改,不然我哪里写得出这样翔实的奏章来。我突然觉着,这件事虽是我说破的,可其中不知有多少人的心血。像我师父,他要是没想过宗室改制之事,能一下子就给我改得这般周详吗?他老人家怕是早就想过宗室改制之事,只是先时或是时机不到,或是什么缘故,一直没能办了此事,可他是真正想过这事的。还有卢尚书、耿御史、程尚书、郑老尚书、骆掌院,没有一个因为这是件得罪人的事,或是先时与我不大好,就袖手旁观的。我想着,以后我也要做他们这样有心胸的人才好。昨儿我辗转半宿才睡着,今儿一上朝,其实我心里也还有些悬着。待上了朝,我的心就安定了,凡事只怕不能同心同力。今宗室之事虽则难办,可咱们君臣一心,这事儿啊,不怕办不成!”

景安帝瞧着秦凤信自信满满的样儿,笑道:“昨儿这半日没白跑。”“那是!”秦凤仪也很是骄傲,宗室改制这事,自然不是他一人能做成的,只看早朝就知道,要抗衡整个宗室,非清流莫属。但秦凤仪身为这桩国之大事的参与者之一,也是很荣幸的。荣幸之际,他又被皇帝陛下留下一并用早膳了。

说来,被皇帝陛下赐膳自然是一桩体面事,被皇帝陛下赐过膳的自然不止秦凤仪一个,但也只有秦凤仪每次在皇帝陛下这里吃饭时,马公公会特意吩咐御膳房做几样淮扬早点。其实,即便不做淮扬菜也没什么,只是秦凤仪就会一直叨咕他们淮扬菜多好吃多好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