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第7章(第3/6页)

飞照行心思剔透,点头道:“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两军对垒,死伤难免,商禄身为云常大将,沙场捐躯也是应该的。请驸马爷放心。”

何侠当下挥笔写了两道军令,一道给商禄,一道授予飞照行归乐战役主帅大权,放下笔,淡淡笑道:“商禄要处置,乐震也不能放过。这次两路大军齐出,兵力是够的,我只担心你和乐震昔日有主仆之谊,临场心软。”

飞照行恭恭敬敬地接过了军令,答道:“我为他们乐家出生人死,居然落个免死狗烹的下场,哪里还有什么主仆之谊?乐震才能平庸,靠祖上功劳才当了大将军,我一定将他打得落花流水。”一边把两道军令小心翼翼折好了放进怀里,又压低了声音道:“驸马爷,那宫里……”

何侠截断他的话头:“宫里的事,我会处置。你去吧。”

遣退飞照行,华丽的书房一下子安静下来。

何侠独立许久,从怀里掏出公主的亲笔信。那信前几日被他气恼时用力揉捏,已经皱得不堪。他把信铺在桌上,缓缓展平了,又重新看了一遍,俊脸上平静无波,一双眸子犀利得发亮,濯濯耀光下,不知藏了多少复杂的思绪。

冬灼在外面吩咐完事情就往回赶,一脚跨进书房,看见何侠的背影,不禁怔了一—,另一脚停在门外,没跨进来。

何侠的背影仿佛由郁愁凝结而成,硕长的身子,却沉重似山,宛如用书全身力气也无法挪动一分。

“是冬灼吗?过来吧。”

冬灼僵站在门口,听见何侠的话,才跨了进来,缓缓走到桌边与何侠并肩,低头一看,桌面上赫然是耀天公主写的王令。他自然知道那上面写了什么,心里叹了一声,低声问何侠:“少爷打算怎么处置公主?”

“你们都问我同样的难题。”何侠苦笑。他抿起薄唇,这动作使他看起来比平日冷冽:“如果这封信成功传递到各位官员处,而我在都城之外,一旦他们起事成功,救出公主,云常的军心就会动摇。”

“少爷……”

何侠不理会冬灼的话,继续沉声道:“重新出现在民众前的公主掌握大局,不论我有多少战功,打赢了多少战役,夺得了多少难以想象的胜利,云常大军的士兵都会渐渐背弃我。因为我的对手,是云常理所当然的一国之主。士兵和百姓不懂得选择有才能的人效忠,他们只知道愚蠢的忠诚,对王室的效忠。”

何侠每个字仿佛从冰里凿出来一样,冬灼听着,浑身打个冷颤,他动动唇,想要开口,却觉得舌唇像被冻僵了一样,说不出什么。

确实,假如耀天重夺王权成功,何侠将一败涂地。王令上触目惊心地写着,企图建立新国的驸马将会以谋逆罪名被判处极刑。

书房中的空气凝结在一起,再清爽的风也吹不开这片因为权势争夺而带来的阴寒。

“你说,公主她真心喜欢我吗?”何侠忽然侧过脸,问冬灼道。

冬灼问了半天,硬着头皮劝道:“少爷,公主在王令上这么写,也是为了云常王室的存亡,情势所迫。她心里……心里……”

何侠看着冬灼,忽然温和地笑起来:“她心里其实舍不得杀我,对吗?”

冬灼看着何侠的微笑,霎时觉得心里发毛。本想点头说是,但挣扎了半天,最后终于长长叹息了一声,无奈地说了实话:“少爷想得不错,如果公主真的重新执掌大权,就算公主舍不得,也一定会迫于大臣们的压力判处少爷极刑。”

何侠心里正烦恼此事,这老实话就像一根银针挑了何侠心头的脓包,冬灼不管三七二十一说了,也不知何侠会如何反应,垂下眼不敢看何侠。

半天,听见头顶上幽幽叹了一声。

何侠道:“我要准备一份礼物,进宫去见公主。”

北漠,堪布城之右八十里,江铃古城。

荒废的古城,城墙大半已经倒塌。

黄沙掩面。

“上将军,喝点水吧。”

下属呈上来的水浑浊发黄。江铃古城环境艰苦,水源草料都严重不足,但地处偏僻,城内秘道四通八达,就算引起云常大军的注意,也有侥幸逃脱的可能。

若韩接过水勺,喝了一小口,递给了身边的将士:“你们也喝点。”

北漠正式的军力在周晴被何侠一战击溃。若韩逃得性命,三番两次组织残余军力企图反抗,但对上名将何侠,每次都被打得落荒而逃。

实力悬殊,兵力将才都远远比不上对方。能保留着性命和身边这一批将士,已属不易。

虽然如此,但每一个人,都没有起过向何侠投降的念头。

身边的小兵仰头看着火辣辣的日头,忽然问:“上将军,你猜这次森荣将军能带多少人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