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能少则少(第3/3页)

罗立听得他把裴继安称呼做“裴三”,语气当中并没有多少亲近的意思,相反,不仅不像赞同,还很有些不满,好悬才把那笑声给吞了回去。

他是实打实的杨派,说得粗鄙些,同那杨其诞就是穿一条裤子的,恨不得圩田修不好,也不想造什么堤坝,最好此事做不成,最后叫那郭保吉把责任全数担走,或贬或罚,不要在此处吆五喝六的。

今次不过是试探一回,想看看能否从郭安南这一处入手,撬出一条小路来,从未妄图离间这一对父子感情——毕竟傻子才会为了外人对付自家父亲。

谁又想得到,竟是能有这般顺利!

这郭安南看似稳重,其实被郭保吉压制久了,早有不平之心,更要紧的是,他从小就读经书长大,却是读的死经,一肚子“仁义道德”,半点不晓得变通。

只要他这一处肯在中间帮着遮拦一番,又能用他来离间裴继安同郭保吉二人关系,届时把那裴继安支走了,何愁姓郭的能成事?毕竟是新来,连人头都认不清,路往哪里走都不晓得,还妄想造什么堤坝,修什么圩田?

一时之间,罗立脸上的笑都真诚了几分,又道:“忠言逆耳,良药苦口,奈何总有奸谄小人为恶,以金玉之面,掩败絮之心,奈何汩罗江清江浊,监司却不能辨……”

这话简直说到郭安南心坎里去了。

他一心做事,也是为了郭家好,更是为了父亲好,奈何父亲郭保吉从来看不到眼里,反倒更愿意听那裴继安的,叫他平日里常有屈子之感。

“安南。”罗立忽然叫了郭安南一声,“实不相瞒,我先使人四处问了一回,下头县镇、乡村,无一处愿意出人出力的,当日裴三硬要三县各凑民伕,就已经凑得天怒人怨,眼下还要修什么水柜,还说什么不出钱,就出力,百姓听了,无不愤恨,去岁天旱,收成也不好,眼下正是农忙之时,眼见饭都吃不起了,旧米已尽,新米未曾成熟,饭都不知道去哪里讨,如何能抽得出人、钱来?”

他口中说着,却是站得起来,拱手弯腰,袖几及地,深深行了一礼。

郭安南吓了一跳,如何敢受,连忙躲到一边去,又将那罗立扶了起来,道:“罗知县何故如此?!使不得,使不得!”

罗立拖着郭安南的手,却不肯放,也不肯站,更不顾自己脸面,只道:“安南,我一县许多百姓生计,全系于你一身了,只求一个准话——如若我建平不出人、不出粮,那圩田、堤坝当真就修不了了吗?能否请你在当中斡旋一番,能减则减,能少则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