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繁华 半江瑟瑟半江红(第3/5页)



  他睡得正香,被她吵醒了还是睡眼惺忪:“你回来了?”

  “你怎么在这里?”

  他竟然挺委屈的样子:“我睡不着。”

  “你睡不着你也不能上我家里来睡。”她都被气得糊涂了:“别人知道了怎么办?”

  他像是在分辩什么:“没人知道,我自己开的车,在街上兜了半天,最后把车停在商场停车场,又拦出租车来的。”

  她把灯打开:“有你这样的人吗?你到底怎么进来的?”

  其实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要想配她的钥匙,简直是易如反掌。大概是灯光太刺眼,他用手遮着眼睛,忽然叹了口气:“今天开会,我讲错话了。”

  她心里一沉,知道在这关头什么事都能要命,背后那千丝万缕,踏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她不由得问:“你说错什么了?”

  问了又觉得后悔,因为不应该问,他也不能告诉她。

  结果他顿了一下,慢慢道:“我当时说,联通归电信,移动合并网通。旁边人给我使眼色我也没觉得,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想起来说错了。”

  她这才知道他是在逗自己玩,恼羞成怒。

  他突然揽住她,就吻在她耳垂上:“小九……”他的呼吸全喷在她的耳畔,拂动鬓发,仿佛有一种遥远而亲切的酥麻,从耳畔一直麻到颈中,麻到胸口。他的怀抱那样暖,暖得令她觉得心里发酸,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又一次支离破碎。

  她一下子挣开他的怀抱:“你儿子快一岁了吧?”

  他定在那里,仿佛这句话是一句咒语,然后就让人动弹不得。

  她说:“你走,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他穿上外套,似乎很平静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走了。

  九江只觉得心乱如麻,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包,她把包放下,想想又把手机关了,就去洗了拖把来拖地。

  做家务的时候她的心仿佛才能静下来,脑子一片空白,只有手里忙着,她拖了地,然后换了床单枕套,统统塞到洗衣机里去,仿佛床单上沾染了什么不洁的东西,其实就是一点烟味,他身上的。

  枕套上还有一根短短的头发,很硬,从小他的头发就很硬,少年时代更是像刺猥一样。那时候她就爱用手摩挲他的额发,像小刷子,刷得她掌心痒痒的。她把那根头发拈下来,发根都灰了,也许他真的有白头发了。

  那种日子不是好过的,他说他睡不着,她想像得出来。上次见着他就像是熬了很久的样子,因为坐在她旁边,一会儿功夫他就睡着了。

  她还记得在香港的日子,每一个晨曦,在枕上看到他沉睡的样子,那时候他眉宇舒展,从来不曾有疲惫的眼神。

  她给自己沏了杯茶,只不愿意再想什么,如果说要忘记过去的一切,其实她根本办不到,可是最后的理智她总还是有的。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座机响起来,她只是懒得起身去接,任凭它响着,一直响一直响,最后终于重新寂静。

  洗澡的时候有人敲门,她匆匆忙忙穿好了衣服,隔着防盗门一看,竟然是陈卓尔。她吓了一跳,连忙把门打开:“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还没出院吗?”

  “医院太闷了,溜出来透透气。”他大摇大摆颐气指使:“快点,我晚饭都没吃,煮点面条。”

  她只好去给他煮面条,他还跑到厨房凑热闹,本来厨房就小,添了他简直转不过身来,她一边忙一边数落:“你那胃,就是让你自己给糟蹋的,住院还跑出来,到现在了连晚饭都还没吃。”

  他没好气:“还说呢,昨天你不是答应给我煮面条吗?我在医院眼巴巴等着,结果你都没去。”

  她昨天答应过吗?她都忘了。

  叶慎宽一来,就把她搅得心神不宁的。

  陈卓尔吃了一大碗面条,告诉她:“你同事那事还挺麻烦的,她倒是无关紧要,但据说是上头想动好几个人,所以才揪着不放。这事我可帮不了了,要不等风头过了,我替你同事另外找个差事,也不比在报社里混着差。”

  她说:“谢谢啊。”

  他漫不在乎:“怎么这么见外啊?”

  她对他笑了笑,问:“你自己开车来的,还是司机送你来的?”

  他闷闷不乐:“这才几点,你就想赶我走?”

  她说:“早点回医院去,早点病好了,可以早点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