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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梅丽娜也被惊吓到,大声叫喊起来,声音很尖,持续时间很长。艾达叹了一口气,她不得不把母亲带走,但阿方索给艾达做了个手势,意思是他来照顾梅丽娜,他把梅丽娜带下楼了。我母亲也马上一瘸一拐地跟了下去,其他女人也带着孩子下去了。索拉拉家那边的爆破声越来越响了,忽然,他们的烟花没有冲向天空,而是朝着我们站着的天台冲了过来,带来一阵红光,还有让人窒息的浓烟。

“他们是故意的。”里诺对斯特凡诺说,他已经怒不可遏了。

在夜色里,斯特凡诺只是一个冰冷的黑色影子,他让里诺平静下来。他跑到一个角落里,那里有储备烟花的箱子,他先告诫我们几个姑娘不要碰这些东西,他叫几个小伙子去拿。

“恩佐。”他喊道,已经听不出任何平时当售货员的柔软语气,“帕斯卡、里诺、安东!你们过来,来吧!我们让他们听听,我们有什么……”

所有人都笑着跑了过去。大家嘴里都说着:斯特凡诺,是呀!我们让他们听听,让他们去死吧,这帮混蛋!他们对着索拉拉家的阳台做着下流手势。我看着他们躁动的黑色身影,觉得越来越冷。我们几个女孩子单独待在一边,没我们什么事儿。我父亲和鞋匠也下楼去了。我不知道莉拉是什么感觉,她一声不吭,很入迷地看着眼前的情景。

我之前已经提到过了,她将那天发生在她身上的事称为“界限消失”。她告诉我,那就好像一个海上的月圆之夜,忽然天空乌云密布,暴风雨来临,吞没了所有光亮,把那轮皎洁的圆盘打回了原形,让它变成了一团没有任何意义的粗糙物质。莉拉想象、看到和听到的情景就好像是真的:她哥哥在破碎,里诺在她眼里失去了本来的面貌。那是她一直记得的面貌——一个慷慨、诚实的小伙子,脸上的轮廓看起来让人很放心,她从记事起就喜爱的那张面孔,他曾经逗她乐、帮助她、保护她。但在那里,在寒风和猛烈的爆炸声当中,在弥漫的刺鼻的硫磺味中,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打破了她哥哥的身体结构,施加在他身上的压力那么大,以至于他的形状和轮廓破裂开来,露出了本来的面目。那个节日的每一秒都让她感到恐怖,她看到里诺在移动,他周围扩散开来的物质也在移动,他身体的界限在消失。她自己身体的界限也越来越柔软、易碎。她很难控制自己,但最后努力做到了,没有把自己的焦虑和崩溃展示出来。说真的,在鞭炮的震天响声和缤纷的烟花中,我并没有注意到她。但我觉得她的表情越来越恐惧,这让我很震撼。我发现她盯着她哥哥的影子看——里诺是最活跃、最放肆、最大放厥词的那个,他对着索拉拉家阳台方向,骂得非常起劲——莉拉用很厌烦的眼神看着哥哥。莉拉通常天不怕地不怕,但那时候她看起来满脸恐惧。这是我后来才想到的,当时我没仔细想,我觉得自己和卡梅拉、艾达更亲近一些。她就像往常一样,好像并不需要那些男生的关注,而我们置身在寒风和混乱中,如果没有那些小伙子的话,我们会感觉自己的存在没有意义。假如斯特凡诺、恩佐或者里诺能停止他们的战斗,能跑过来把手臂搭在我们的肩膀上,紧紧挨着我们,对我们说些好听话,那是我们所期待的。我们几个挤在一起取暖,而他们都忙着拿那些爆破力很强的烟花,点燃导火索。他们很振奋,因为斯特凡诺储备了很多烟花,他们欣赏他的慷慨,但同时不安于那么多钱变成一道道烟花、火光、爆炸和烟尘。无论如何,他们为自己能占上风感到心满意足。不知道他们和索拉拉兄弟的比赛进行了多久,两边爆炸声竞相响起,就好像天台和阳台都是战壕,整个城区都在颤抖,真让人晕头转向,鞭炮声、玻璃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天好像塌下来一样。直到恩佐大喊:“他们没货了!他们已经完了,我们还可以继续!”尤其是里诺,他一直在继续,直到最后连一只鞭炮都不剩了。所有人都发出胜利的欢呼,他们都在跳跃,相互拥抱。最后大家平静下来,四周静悄悄的。

但这种寂静持续的时间很短,远处传来孩子的哭声、叫喊和骂人声,还有汽车在堆满垃圾的街道上行驶的声音。最后,我们看到索拉拉家的阳台上传出火光,啪!啪!非常干脆的响声朝我们传来。里诺很失望地叫了一声:“我们从头开始。”但恩佐马上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把我们推进屋子,在他之后,帕斯卡莱和斯特凡诺接着也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有里诺一直在骂很难听的话,他从天台护栏上探出身子。这时候莉拉躲过帕斯卡莱,过去把哥哥拉了进去,这次是她大骂起来。我们这些姑娘们也叫喊着跑了下去,索拉拉兄弟因为放烟花没能赢过我们,就朝我们开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