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第3/4页)

  

  她不过一次休假,便让他乱了阵脚,如坐针毡,迫不及待地安排与她的重遇,费尽心机地把她留在身边——可她只是一次又一次地逃开。

  

  从开始到现在,我只想你爱我而已,他如此想。

  

  苏晚缩进沙发里,抱着沙发上软软的维尼熊抱枕,冬天的落日余晖在她脸上映出浅浅的光,勾勒出她侧脸的线条,一笔一划,早已刻在他心上。

  

  “你没有来找我的那三个月,到哪里去了?”

  

  苏晚侧过脸来,略带嘲讽地弯起唇角:“我现在说,你会相信吗?”

  

  “只要你说,我就相信。”

  

  只要你说,我就相信,曾经她也这样逼问过他。

  

  “我去治病了,在纽约。”

  

  “治好了吗?”

  

  “死不了吧。”

  

  “为什么不和我说?”

  

  苏晚趴在抱枕在,歪着头看他,他已转过身,背着日光,客厅里没开灯,看不清他的脸,只听得他的声音落寞萧索,她的声音萧索落寞:“你已经和孟涵……”

  

  半晌后她又加了一句:“医生还说……我恐怕……不适合做母亲。”

  

  他缓缓走近的步子忽地摇晃了一下,听到她低低地吐出两个字:“流苏。”

  

  流苏。

  

  她抱着一个小小的抱枕,歪在沙发上,沙发上垫着长长的浅棕色绒线毯,细长的流苏垂下来,垂到沙发沿下,一条一条的,她轻轻地一个翻身,绒线毯微微皱起,流苏结绕在一处,他在她身边坐下来,看着维尼熊抱枕上一小块湿湿的,她偏着头朝他笑笑:“没有流苏了。”

  

  他伸出手去,轻捏着她的下巴,她的下巴略有些儿圆,指尖触到的是一片湿意,顺着颈线往下探去,夕阳昏黄的光撒在她脖颈上,也泛出淡淡的光泽。他侧下身去,看见她颈间脸颊上都渗出薄薄的汗,手指上凉凉的,让他有些莫名的冲动,探下身,那凉意又染上他的唇,带着一点点咸咸的味道,让他又沉溺其中难以自拔了,吮掉那一层薄汗,薄唇触到的仍是一片冰凉……

  

  他在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声,原来所有他可以计算准确的事情里,不包括感情这一项。

  

  “傻姑娘。”

  

  “没有流苏有什么关系?”顾锋寒从茶色玻璃上捡起那枚戒指,经年的磨损,光芒早已黯淡,环内的字迹,尚可辨认,他捡起她的右手,试了试想把戒指套在无名指上,有点儿紧,他又把戒指松了松,戒指从她圆润的指头上滑下去,他又捏了捏,让戒指紧一点:“疼不疼?”

  

  苏晚摇摇头,不言不语地看着他,半天才冒出一句话来:“不疼。”他低着头,从她无名指上吻下去,连带着她的手心也是酥酥麻麻的,再不似刚才那样冰凉,他这样定定地看着她,看得她都不自在起来,“你耳朵边上有一根白头发了,”她闷闷地说道。

  

  “嗯?嫌我老了?”深如寒潭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戏谑,他把头侧过来凑到她跟前,脸上又有了浅淡的笑容:“帮我拔下来。”

  

  苏晚侧过身来,搂着他的头在怀里,把耳边的头发拨来拨去,终于翻出来刚才看到的那一根银丝,捻了半天,等手中只剩下那一根银丝的时候,猛地一使劲,她把拔下来的头发伸到他面前:“喏,你看看,都白到发根了。”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看着她:“我老了。”

  

  她望着他直笑,眼神里是极致的温柔——好像天大的怨结,也凭着这一瞬间的默契化开了,十二年了,他当年还是个略显得早熟的少年,现在也已经有一两根白发了……岁月催人老,他粗枝大叶的轮廓里也显出沧桑,如同她的眼神也不再像往日那样单纯的朝气蓬勃。

  

  “我也老了。”

  

  “很好。”

  

  “嗯?”

  

  “我老了,你也老了,老公公和老婆婆,不正好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