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过往(第3/4页)

路炀终于彻底怔住:“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我之前说,我哥是个Alpha与Omega结合之后生下的概率极低的Beta么?”贺止休平静反问:“因为意料之外,所以出现了问题,他是个Beta,却拥有了不该有的腺体,无法二次分化,也无法切除,畸形的功能对他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负担,生命日复一日的流失,直至死亡降临将他带走。”

“我父母四处寻求办法,但金钱唯一的作用只有续命,而非救命;后来有次他们出国,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据说是当下唯一的治疗方案。”

路炀头脑思绪翻飞,仅在瞬间明白了什么,薄唇翕动却又哑然止声。

“你猜的没错,”

贺止休一派轻松地笑了下:“所谓的治疗方案就是再生个Beta,然后把他身上健康的部分与之对调——听起来有点类似移植心脏手术。”

细雨缠绵,寒风刺骨,俩人并肩站在高处台阶上,右边是攀附绿植的围墙,左边是冰冷安静地墓碑,那里埋了许多具灵魂。

贺止休撑着伞站在已逝的土地上,平静阐述着自己生命诞生的最初。

他微微低头,与路炀对视:“然后我就被这么生出来了。”

时至今日贺止休早已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知道,或许是懂事之初有人不小心说漏了嘴,又可能是最开始就没人打算隐瞒。

毕竟事实已成定局,隐瞒意味着总有一天要解释,一个父母夹带私心而诞生下来的孩子,并不需要赋予他这种复杂的流程。

因此在同龄人尚还不懂生命为何,对死亡毫无概念的时候,贺止休就清楚知道,他要在不远的将来分化成Beta,然后救下自己生命垂危的亲哥。

怎么救他并不太清楚,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也无从得知,他唯一知道的是父母对此很上心,亲人的情绪永远排在他当时浅薄短暂的生命第一。

所以顺理成章,他也对此很上心。

他四处打听人会在几岁分化,问当时身边最多的医生护士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当上Beta,得到一个大概区间的数字后,他又坐在病床前掰着手指翻日历,比病床上的贺琛还要认真专心地数着那一天的到来。

但往往天不遂人愿,诸多盼望中,老天不知出于怜悯还是恶作剧成性,它让贺止休分化成了一个Alpha。

一个Alpha与Omega结合之后,理所当然的Alpha。

“我妈根本无法接受,她在怀我的时候用了很多办法试图让我未来能顺利分化成Beta,从而达到救贺琛的目的,为此周围人一度觉得她魔怔了;饱含期待与盼望生下来后,又心焦等了那么多年,结果我却事与愿违地踏上了正轨,成为了一个Alpha……一个毫无用处的Alpha。”

陌生冰冷的墓碑前,贺止休弓身放下手中的百合。

贺琛二字时隔数年再次扑面而来,刹那间无数回忆将他淹没,指尖不受控地轻颤了下。

不及缓解,另一道触感将其卷入、握住。

路炀将伞斜倚在肩膀,牢牢牵住他:“别那么说自己。”

贺止休顿了顿,轻笑着回握住,仿佛凭空多出了份力气,支撑着自己从浩瀚回忆中重新站起。

“她真的很爱贺琛,或许跟她过往经历有关,她渴望治好贺琛、渴望让他活下去几乎成为了一股执念,甚至是支撑她继续活下去的执念。所以我的分化结果出来的那天,对她来说可能不亚于世界末日吧。”

“——他为什么会是个Alpha?他怎么能是个Alpha!?”

那是个顶楼常年安静寂寥的医院,然而难以置信的质问几乎冲破房门,更无法阻止其涌向仅隔数米、一帘之隔着的病床。

那是贺止休第一次见到他妈那么失态,以至于他胆小地假装尚未睡醒,假装对一切都浑然为止。

即便长久以来建立起的认知被推翻后,他也被迸发的恐惧与惊慌紧紧包裹,在此刻依旧不敢吭半点声。

唯一能做的,只有撑开一丝眼缝,让视野里充斥圣洁而冰冷的白,试图以此逃离当下远超认知界限的情况。

但人无法永远逃避现实,他也不可能一直躲在那床帘之后装聋作哑。

亲手从医生手中接过报告时,贺止休没有从上头那串他当下年纪无法看明白的单词上明白什么,但他从周围人或怜悯、或惋惜,或意味深长无可奈何的眼神中觉察到了不对劲。

“那天之后,她又开始恢复了以前全球飞的日子,甚至还动摇过再生一个的想法,但我爸不愿意。一是她本来身体就不好,假如又是一个Alpha呢,总不可能真的一个接一个;第二个则是贺琛……我哥他没时间了。”

路炀之前听贺止休讲过,但并不大具体。

此刻不由侧目:“恶化了?”

“差不多,但其实是在预料之中的,只不过之前所有人都算好了,这个节点只要我分化结束,就可以立刻进行手术,哪怕无法保证万无一失,但至少情况不会进入到最糟糕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