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伤口 The Wounds of the Past(第4/5页)

“据说?”

“仅凭谣言。即便在伟大的领航员组织里,也没人宣称自己去过世界边缘。要知道,我组织的兄弟可是有……这么说吧,五花八门的宣称!”

罗根缓缓蹭了蹭脸,开始后悔没先问清巴亚兹的计划了。“听起来路很长。”

“事实上,没人能设想比这更长的路。”

“走这么远是为什么呢?”

长脚耸肩:“这你得问雇主,我只负责探路,不关心理由。请随我来,九指师傅,拜托别再消磨时间。想扮商人,我们还有很多准备要做。”

“扮商人?”

“这也是巴亚兹的计划。商人才会冒险自加基斯西去达米姆,甚至去奥斯姆,那两地仍是大城市,只是几乎与世隔绝。想发大财就得引进海外奢侈品——古尔库的香料,苏极克的丝绸,北方的查加。只要小命不丢,一个月投资翻三倍!这种商人车队并不少见,而且当然会严加保卫。”

“平原上的强盗土匪呢?他们不正是要抢劫商队吗?”

“这个自然。”长脚说,“所以我们伪装成这样是应付其他威胁,更直接的威胁。”

“更直接的威胁?还有更多威胁?”但长脚已大步走开。

至少在加基斯的某些部分,旧日荣耀尚未完全褪色。荣誉护卫——或者说绑架他们的人——领他们进入的大厅就是这样的部分。

两排大树般的磨亮绿石柱在回音絮绕的大厅里延伸,绿石表面有闪烁的银蔓花纹。高高在上、深邃的蓝黑色天花板描绘出满天繁星,用金线标出各星座的形态。门前有个极深极静的黑水池,映照出一切景物:阴影大厅和阴影中的银河夜空。

帝国专员大咧咧地躺在大厅远端高台的沙发上,面前桌子摆满佳肴。他又壮又肥,脸圆滚滚的,戴满金戒指的手指不时抓起食物丢进嘴里,眼睛却没离开两名客人——或者说两名俘虏。

“吾乃萨拉诺·纳巴,帝国专员暨加基斯总督。”他嚼个不停,吐出一枚橄榄核,果核“砰”一声掉进盘子。“汝号‘第一法师’?”

魔法师低下秃头。纳巴举起高脚杯,用肥厚的食指和拇指夹住杯柱,呷了口葡萄酒,一边观察他们,一边在嘴里漱酒,良久方才吞下。“巴亚兹。”

“正是。”

“咦,吾无他意,”专员用小叉从牡蛎壳里叉肉吃,“但汝此行令吾为难。帝国正值……多事之秋。”他又举起高脚杯,“动荡不宁。”长饮,酒水声,吞咽。“吾之不欲者……破坏平衡矣。”

“动荡不宁?”巴亚兹奇道,“老夫得知沙巴布斯大权在握。”

“彼曾以铁蹄定江山,但好景不长。”专员摘了把黑葡萄,又靠回沙发,一颗颗丢进嘴。“沙巴布斯已……殁,或为毒杀。其人诸子,斯卡罗……高图斯……兄弟阋墙……争权夺利。顾吾土虽经百战,此诚流血之极也。”他吐出葡萄籽。“高图斯据大平原中心之达米姆,斯卡罗则令乃父宿将卡比安引军围之。前番该城重围五月,内无粮草外无援兵……降矣。”纳巴咬了一颗熟透的李子,汁水流下脸颊。

“所以斯卡罗得势?”

“非也。”专员用小指尖蹭蹭脸,漫不经心地放下咬了一半的水果,“卡比安一旦破城,烧杀抢掠、搜刮钱财自不待言,更盘踞故宫中,自立为帝焉。”

“而你对此似乎无动于衷。”

“吾心戚戚痛泣也哉,然今日之局早有预料。斯卡罗,高图斯,卡比安,僭主三分天下,攻伐来往,生灵涂炭。少有之独立城市若吾等,莫不诚惶诚恐,但求一方清净和平。”

巴亚兹皱眉:“老夫西行必经奥斯河,而最近的桥在达米姆。”

专员摇头,“流言可畏,或日卡比安性格乖僻,神智昏聩。彼杀妻娶三亲生女,甚乃自封为神。彼闭城捕杀女巫、魔鬼、叛徒之流,处处绞架,日日行刑,达米姆恐难出入。”

听到巴亚兹的回答,杰赛尔大松一口气:“那就是奥斯姆了。”

“万万不可。斯卡罗为避兄长大军,过桥即令麾下工程师决之矣。”

“他毁了它?”

“悲乎哉,二千年旧时代之奇观毁于一旦,无有存留。非止于此,近日秋雨迅猛,河水高涨,莫得渡之。以吾之见,何如待明岁?”

“老夫非过去不可。”

“汝何以为之?听吾一言,帝国离乱与汝无干,速速返乡罢。吾城加基斯不事偏倚,专以中立,幸而免遭席卷大陆之浩劫,唯其谨遵先祖旧俗矣。”他朝自己比画,“一如旧时代,吾城以帝国专员任之,非盗匪,非酋虏,非伪君。”他懒洋洋地朝周围富丽堂皇的大厅挥手。“吾辈殚精竭虑,始保旧时代之荣耀,是以不欲坏之。不过旬月,汝友扎卡鲁斯亦曾来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