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他者”的异己 第五章(第4/12页)

“她会来的,”埃德加尔意味深长地说,“她已经打听过你了。”

我耸了耸肩。

“明天法庭开庭,”我换了个话题,“我怎么办,去散散步?还是和大家在一起?”

“自然和大家在一起,你可是证人啊,”埃德加尔四周看了看,“要不我们到办公室去吧?”

“走吧。”

不知为什么,我相信现在不在莫斯科的守日人巡查队的真正的头头从来没把这个办公室当做经理室用过,这更像是埃德加尔或者某位光明使者高层的办公室。我很享受地倒在圈椅上,下意识地发现,它比长方形的地铁车厢的沙发舒适得多。埃德加尔不知从桌子下面的哪个地方拿出来一瓶开动过的白兰地。

“痛饮一番?”他建议。

“痛饮一番。”

“干吗拒绝古老的‘鸡尾酒’呢?”

“你来了,这很好,”埃德加尔边倒白兰地边说,“否则我们只好去找你了。”

“为了弄清楚在明天法庭会议上的行动战略?”我试图猜测。

“正是。”

白兰地很不错。柔和而芬芳。尽管不是最有威望的名牌(这是什么牌子啊?我顺便问了一句)但我很喜欢。

“我甚至都不会再解释,为什么你表现得那么奇怪。如果老实讲,我被禁止这样做。在那儿,”埃德加尔意味深长地朝天花板大吼一声,“我更不会解释,你实际上是什么人。出于同一原因,我只想问:你和我们站在一边吗?你和守日人巡查队站在一边吗?与黑暗使者站在一边吗?明天可以像指望自己人一样指望你吗?”

“毫无疑问。”我不假思索地说。接着又确认,“这是对所有问题的回答。”

“这很好。”埃德加尔叹了口气,略带几分伤感地一口气儿吸干了球形高脚杯里的酒。

我认为,他不相信我。

我们一言不发地喝完了白兰地。关于明天法庭会议上的行为,埃德加尔觉得没必要商量。看来,他认为我反正会按自己的方法行事。他非常正确。

我与阿丽塔度过了一夜。边聊天边喝咖啡——年轻的女巫设法弄到了如今被人遗忘的“Casa Grande”牌咖啡。我们在圈椅上坐下来,开始聊天——聊一切,又什么也没聊。我很久没遇上这样的节日了,只是坐着聊天。聊看来实际上我非常懂的音乐。也聊我不太懂的文学。聊我完全不懂的电影。阿丽塔时不时想把谈话引到关于我,关于我的能力上来,但是她做得太老实,我甚至都懒得怀疑,是警惕性很高的安娜·季洪诺芙娜派她来的。

离黎明还有一小时的时候有人敲门:

“门开着!”我喊了一声。

埃德加尔和安娜·季洪诺芙娜走了进来。

“准备好了吗?”埃德加尔问。

“像少先队员一样时刻准备着,”我保证,“一起出发?坐装甲车还是列队行进?”

“别闹了。”安娜·季洪诺芙娜咬咬嘴唇,严肃地盯了阿丽塔一眼。后者无辜地眨巴着眼睛。

“好了。不闹了。”我答应,“去哪儿啊?”我可不知道。原则上我不怀疑,我那隐藏在意识深处无法拒绝的命运会提醒我方向和地点。但还是问了一句。

“莫斯科大学主楼,”埃德加尔宣布,“在塔楼里。那边沙戈隆和他的汽车在下面,你可以跟他一起去。”

“好的。我跟他去。”

“祝你们成功,”阿丽塔一边朝出口走去,一边祝福我们,“我明天来找你,行吗?维达里。”

“不,”我忧郁地说,“你来不了。”

我非常准确地知道,我是对的。但是暂时还不明白,究竟为什么?

阿丽塔耸耸肩走了。安娜·季洪诺芙娜也跟着走出去。哼……也许,最终还是老女巫派小姑娘来的?而姑娘自己开始任起性子来,所以也就没打算从我这儿追问什么了。如果是这样,那么只能同情阿丽塔。安娜·季洪诺芙娜会掏出她的心,挤压它,榨干它。痛得她头发昏,眼冒金星。

我伸手拿到手机,拨了沙戈隆的电话,甚至都懒得为我居然知道他的号码而去惊讶。

“沙戈隆吗?是我,南方来的客人。你载我吗?嘿,我就出来。”

“好吧,我也走了,”埃德加尔说,“别拖拖拉拉。宗教法庭非常不喜欢有人迟到。”

穿好衣服,我关上门下楼去。值班室的吸血鬼现在看我时平静得多——不知是直接上司与他们进行过推心置腹的交谈,还是他们自己了解了真相。其实了解什么真相呢?真相都不愿向我敞开。有时候突然稍稍露出一小块马赛克,瞬间稍稍掀开一下帘子,又遮挡着眼睛爬进去了,剩下烟雾一样驱之不散的密密麻麻的一层。

沙戈隆的“宝马”停在二十米左右的地方,就在“禁止停车”的标志下,呼哧呼哧排着气。我坐到沙戈隆的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