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走为上计(第3/4页)

乐之扬新创绝技,自以为开天辟地,古今所无,故而心中十分得意。谁知道冲大师眼力高明,一口就道出了“洞箫指”的奥妙,乐之扬震骇之余,不免大大泄气。

明斗怒哼一声,双手指指戳戳,“滴水劲”连绵发出,乐之扬以“洞箫指”应对,可惜修炼未精,虚实转换不尽。双方连换数指,“滴水劲”侵入体内,乐之扬筋脉刺痛,说不出的难受。

竺、古二人见状,双双上前夹击。乐之扬后退两步,挥剑逼开古严,脚下猛地一顿,踩破屋瓦,坠入一间厢房。房间里住着王府家丁,乐之扬落下时将一人大腿踩断,那家丁尖声惨叫,其他人全被惊醒,房间里炸锅似的闹腾起来。乐之扬钻入人群,趁乱游斗。明斗三人寄身王府,不好伤及府中奴仆,一时投鼠忌器,不敢大打出手。

乐之扬左冲右突,一溜烟钻出厢房,奔跑数十步,忽见前方树下,冲大师白衣出尘,一手竖掌于胸,冲他点头微笑。乐之扬一叠声叫苦,比起身后三人,大和尚才是劲敌,貌似袖手旁观,实则阴魂不散,每到紧要关头,总能挡住了他的去路。乐之扬无奈之下,转身冲入一道回廊。

冲大师微微一笑,方要追赶,忽觉背脊生寒,隐隐传来杀气,他心头一凛,回头沉喝:“谁?”

身后树荫覆盖、一团漆黑,他正觉疑惑,忽听墙角传出一声轻笑,妩媚中透出冷意。

“出来!”冲大师蓄势在手,正要出拳,不防脚下一动,土壤破开,钻出一个细长之物,刷地缠向他的脚踝。

“蛇?虫?”一刹那,冲大师的心里闪过几个念头,借着星月微光,那东西非虫非蛇,而是一条青郁郁、光溜溜的藤蔓,起初细如竹筷,见风就长,化为儿臂粗细,瞬间生出一股大力,扯得他马步虚浮,几乎站立不住。

换做他人,遇上如此情形,势必惊骇欲绝。冲大师禅心不乱,气贯足踝,顿时立地生根,浑如石柱铜梁。

扑、扑、扑,异声不绝,地面接二连三地钻出藤蔓,势如群蛇出穴,摇摆生长,渐粗渐长,缠住冲大师的双腿一路向上。转眼工夫,冲大师腰身以下缠满粗藤,横七竖八、青碧骇目,好比绿枷碧锁,将他牢牢困住。

冲大师望着藤蔓,心中不胜骇异。他少年之时,性子急躁易怒,为了磨练他的心志,渊头陀命他观看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莲。那一日,冲大师盘坐池边,凝注菡萏,从暮至晨,过了六个时辰,白莲始才绽开。又如冬尽雪融,万物复苏,冲大师奉命面对一棵枯树,站立七日七夜,才见碧枝抽出、绿芽竞发。

有了这两次经历,冲大师明白:天道厚积薄发、欲速不达,花开叶出,均有其时,决无瞬息破土、陡然生长的道理。可是眼下情形,颠覆天道至理,端端不可思议,要不是仙术,那就是妖法。

他一念及此,心旌动摇,可是转念一想,自身禅宗高足,藐视三界诸佛,又何惧鬼怪妖魔。想到这儿,笑道:“足下是谁?恁地遮遮掩掩,何不现身一见?”

墙角之人轻声发笑,冲大师身子一晃,怪藤节节寸断,说也奇怪,藤蔓一旦断开,立刻化为飞灰。断口汁液涌出,倏忽长出新芽,如此断而复生,俨然无穷无尽,绕过冲大师的腰腹,嗖嗖嗖地缠向他的胸口。

冲大师按捺心神,凝注墙角,一股大力流注全身,嘿的一声,摇身撒手,这一下“大金刚神力”提至九成,别说藤蔓一流,精钢也是一挣两断。

啪啪声不绝于耳,怪藤寸寸断绝。冲大师挣脱未开,断藤落地再生,密密麻麻,狂生猛长,更骇人的是藤蔓上长出许多尖刺,或曲或直,或长或短,犹如虎牙龙爪,将冲大师的双腿牢牢抓住。

“大金刚神力”贯注,冲大师浑如百炼精铁,尖刺纵然锐利,竟也无法深入一分。霎时间,大和尚的面孔由白转红,咄的一声,舌绽春雷,一晃身,一顿足,蓦地披荆带棘、拔地而起,地皮为之一动,墙角深处传来一丝闷哼。

冲大师身在半空,一拳向前送出,正中前方大树。咔嚓,树干折断,倒向墙角,豁啦啦一阵响,墙角多了一个大洞,其间似有人影晃动。冲大师一落又起,扑向人影,忽然间,黑暗中钻出无数刺藤,犹如蜘蛛结网,封住墙上破洞。藤网层叠,芒刺外向,叫人无从着手、无隙可入。

冲大师大喝出拳,所过藤蔓断绝,化为团团飞烟。这一变十分奇特,冲大师正觉奇怪,忽听一个女子的声音幽幽笑道:“大和尚,你不怕痒么?”

声音柔媚入骨,饶是冲大师的修为,也觉心旌动摇、绮念丛生。这时足音急促,似乎有人急速远去,他正要追赶,忽觉一丝奇痒由小腿生发,闪电一般传到膝盖以上。冲大师低头看去,裤子被荆棘扯破,肌肤上出现一道道挂痕,挂痕之间,赫然渗出黑色的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