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振能: 我与中国科学院(1956—1977)(第3/10页)

“解放”之后,我被结合进生物学部的造反派领导组织中去。之后没几个月,大约1967年底或1968年初,我又被调到院业务组,组长是康子文,原生物物理所党委书记。

熊:业务组人多吗?

宋:不多。那时候没有学部了,业务组把以前各学部负责的工作都管了起来,但因各所的科研工作都相继停止了,所以实际上并没做多少事。不过我在那儿待的时间很短,具体情况也不太了解。

熊:业务组内是不是有个叫佟凤勤的?

宋:有。他在北京农业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遗传所,到遗传所后或之前好像还被分配到某地的农场和工厂去劳动锻炼过,后来被调到业务组,是那儿的一般干部。我到业务组之后,并没被分配任何工作,没过多久(约1968年1月),又被调到黄淮海办公室。我去的时候,办公室的班子刚开始组建,办公室的头是原保卫局的一个(副)处长,叫张泽光。但他对科研业务不懂。我记得乔林当时召开过一次会,组织一些人讨论黄淮海应怎么搞。大概因为我原先在生物学部工作,对黄淮海工作有些了解,所以把我调了过去。

黄淮海办公室的工作

熊:您到黄淮海办公室之后是什么职务?

宋:没有职务,就是一般的做具体工作的人员。办公室也就三四个人,除张泽光和我外,大概还有沙志发、李松华。

熊:具体怎么做?

宋:由各个所自己报项目,可所里响应的人很少。最初传达毛泽东的指示,说是要组织一万人去搞黄淮海,但很难贯彻,好多所反对,包括植物所、动物所、微生物所等都反对,认为专业不对口,使不上劲,结果去的人很少。

熊:“最高指示”也不好好响应?

宋:按我的看法,毛泽东讲的话如果是就全国范围而说的,那么要研究如何全面改造、治理黄淮海那么大的地区,用上万人也不算多。而如果只是针对科学院而言,要抽出那么多的人去搞,是绝对不现实的。科学院只搞其中的一个点,也就没那么多人。事实上,当时科学院生物学、地学方面的研究力量加到一起,也不到一万人。黄淮海的治理工作断断续续进行了不少时间。“文革”之前,科学院就在河南封丘设了一个点,稍后,国家科委也在山东禹城设了一个点,搞的花样跟科学院的差不多,也调了科学院的人参加。“文革”开始时,科学院在封丘的点已经撤了,农具、房子什么的都交给县里。国家科委设在山东禹城的点也基本上撤了,但还有当地留守的人在那里,设备也还有一点点。1968年时,科学院又重新在原来科委搞的山东禹城设点,我调到黄淮海办公室不久,张泽光就派我去山东禹城蹲点。

熊:你们这个点有多少人?

宋:总共不到十个人。所里不派人,院里也没办法。其中,大约地质所三人;遗传所两人;土壤所开始去了两人,不久就撤回去了。东北林业土壤所,当时已经不属科学院管了,倒是有两个人自动前来蹲点。他们来是有原因的,因为东北林业土壤所在“文革”时大概搞得很左,把所有人员都要下放到农村去安家落户,有的人有抵触情绪,不肯去。这是我估计的。他们两个来的时候倒是带了组织介绍信。

熊:讲到专业不对口,难道他们留下来搞政治运动就是专业对口?如果响应指示,参与到这项工作中来,岂不是可以避免一些政治运动的冲击?

宋:我推测,能被派下去的人,都是不会被冲击的,而受批判的对象是不会被派下去的。跟自己的专业不对口,下去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因此许多人不愿意去。植物所造反派管业务的头头就公开反对,说:“搞黄淮海跟我们植物所没有多少关系,我们去干什么?”所以植物所就没有派人。

熊:除了科学院,别的机构派的人多吗?比如,农业科学院派了多少人?

宋:他们“文革”后做,“文革”前也做,但“文革”中有段时间他们好像没做,具体情况我不了解。

熊:要求一万人,实际去的不到十人,“最高指示”怎么也这么不管用?

宋: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检查。整个抓业务的系统都瘫痪了,研究工作也停顿了,整个国家的生产都处于半瘫痪状态,农民因为要吃饭还上工,工厂嘛,有不少根本不开工。

熊:黄淮海工作的目标是什么?

宋:治理风沙、盐碱。

熊:您到基点主要做什么工作呢?

宋:我去了两三次,一次去两三个月,回来待两三天之后又去。我不做具体的科研,去那儿主要是了解他们搞研究工作的情况。比如地质所去的人是搞水文地质的,他们在基点住处附近搞井灌井排,有时我给他们打打下手。遗传所的人在那搞育种,到点上去的胡含当时就住在农民家里,我曾去那儿看他。他当时也就做一些很普通的东西,如称作物种子的干粒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