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4/5页)



  看燕燕,送归妾将军百战声名裂,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正壮士,悲歌未彻啼鸟还知如许恨,料不啼清泪,长啼血谁共我,醉明月(注一)

  歌声里,尚轩茫然。茫然的重复着叶三的歌:将军百战声名裂,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开始他只是默默的念,渐渐的,他念得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响。他开始念出声来。

  他开始能跟上叶三的词。

  他开始追赶叶三的歌声。

  到了谁共我,醉明月一句,他念诵的声音终于和叶三的歌声合在了一处!骤然间,尚轩蓄在眼里的泪珠滚落。

  尚轩忽然嘶哑的长啸道: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

  长啸而哭,满面之上,泪如雨!

  泪珠映在月光里,很亮!比月光还亮的,是叶三的剑!

  叶三的不归剑,千古流水,去而不归。流进万载光阴,终化虚影。

  叶三的手中仿佛已经没有剑,只有一道虚影掠向尚轩的胸膛。虚影的背后,叶三飘零如霜天孤鹤。好象这一切本就是他剑舞的一节,这一剑的猖狂仍是狂在叶三的剑舞里。这一舞罢,故人长绝!

  剑穿透尚轩的胸口,叶三停在他面前,尚轩的掌就印在他额头上。尚轩的翻天印掌,断山截流般霸道的掌劲。可是,那一记翻天印的掌劲只是停在叶三的额头上。一切都凝住了。小三子,你真狠!尚轩居然还能笑,笑得泪流满面。

  他的掌一下子印在叶三的额头,把叶三推出五丈开外。叶三没有送开掌中的剑,剑从尚轩的胸口里抽了出去。一脉鲜血喷出尚轩的胸口,尚轩缓缓的坐倒在地下。

  叶三爬起身来,他静静的站在尚轩的身前。

  为什么不杀我?叶三问。

  为什么要杀我?尚轩反问。

  叶三深深吸了口气:阿冷是你杀的!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出发以前就知道!因为你自己的一句话,杭州西湖岸,月夜笑杀人!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在杭州?

  尚轩愕然,片刻他叹道:就因为这个你怀疑我?

  阿冷杀的那些刺客我都看过了,是锦衣卫的人,你瞒不过我。你派去收尸的人没有我到得快。我那时才明白为什么阿冷不肯告诉我谁杀的他,因为他也看得出是你下的手,当年和他一起喝酒,同生共死的朋友下的手!他什么都不肯说,他就是心太软,即使死在你的手上,他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原来他已经认出那些是我的人了。阿冷什么也没有说么?那他是真的认出了我的人!小三子,你真狠。为了杀我,你一步步的走,每杀一个人我就多信你一分。只有你才干的出来!诗妖剑鬼叶小三是条缚不住的狂龙,只为自己杀人!尚轩苦笑,我自己说的,可我永远都记不住!

  为了阿冷,我不会杀那么多人,叶三道,他是个和尚,他活着的时候,每天就是叫我不要杀人。

  那你是为了什么?

  因为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尚轩,我知道你想谋反,你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从你那天带我去暗室,我就知道你有图谋天下之志。你眼睛里那些野心难道你自己看不出来?是,你知道我,我却从来不知道你。可是谋反又有什么呢?小三子,当年的朝廷怎么对你的,你都忘记了么?为什么还要帮朝廷做事?

  尚轩,你可曾去过杭州?叶三的话语柔和下来,听着竟是极其的飘忽遥远。尚轩茫然摇头:没有。

  数十年前,那里和北漠一样。战乱不堪,人命贱如蚁。我曾听人说当年围城而战,曾有太守为了激励士气,不惜把自己的妻子杀了做成肉羹!民间易子而食,再寻常不过。而现在,数十年的安定经营,你才能看见这烟雨江南,你才能听见欢歌笑语。逢年过节孩子才能吃着木樨糕,穿上新衣新鞋。叶三说,尚轩,我喜欢听他们的笑,只有在那些快乐的人中,我才有从北漠沙场上再世为人的感觉。要不然,我只是一头嗜血的野兽。早晚我要死,我的命都不是自己的,我所有的,只是落日楼上每日一杯清茶的茶香,看一眼平安的西子湖,和周围的人们一起笑一声,唱一曲。

  尚轩!叶三喝道,我不是不想报复,可是我们一旦挥军北上,又是一场滔天战乱。无数和杭州一样的地方将沦为焦土,这些无力反抗的人们在征战中比狗还贱,你应该知道。男子们战死,女子被奸淫,孩子被交换来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