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是关还是开(第4/19页)

刚刚回到重庆,刘湘就得知,长征的中央红军已从湖南分三路进入贵州,他立刻意识到,中央红军一定会北上四川,与川陕苏区的红四方面军会合。

这就意味着,川军将处于腹背受敌的被动处境,在与贺国光等人商量后,刘湘决定采取“北守南攻”的策略,即在川北取守势,通过修筑防御工事和堡垒群,来阻止红四方面军南下,而在长江以南,则取攻势,沿着中央红军可能的入川路线发起攻击。

知道中央红军必入四川,然而川黔边境这么长,究竟从哪个方向进来,谁也搞不清。加上中央红军里还有刘湘的熟人,比如朱德、刘伯承,此二人皆为四川土生土长出来的宿将,又长期在这一带鏖战,对本地地形和川军特点都了然于胸,这就使谜底变得更加难解了。

刘湘与贺国光一起绞尽脑汁,该想到的都想了,一共替中央红军设计了五条入川路线。

问题随之而来,红四方面军在川北随时可能发起新攻势,刘湘不敢把那里的川军主力调过来,但要在长江以南的五条路上都守着,他又哪里派得出这么多兵。

聪明的办法,是在川黔边境上设置一支机动部队,随时作出应变。

刘湘最后采取的正是这一办法,担纲机动的是模范师所属的郭勋祺旅,刘湘同时任命潘文华为长江南岸总指挥,以监控南岸红军动向。

1935年1月21日,坐镇泸州的潘文华发现红一军团在击溃黔军后,正向泸州方向移动。

假如中央红军占领泸州,接下来的必是从泸州横渡长江。

刘湘现在非常怕红军进川,他说,过去在川北与红四方面军作战,实在太被动了,今后对中央红军,务必采取攻势,以便在中央红军未入川境之前,就把他给堵住,并且一定要把战争推到省外去打——按照“规则”,蒋介石的“中央军”虽不能空降四川,却可以尾随红军而至。

得到潘文华的报告,刘湘急派郭勋祺前去堵截。

郭勋祺出身行伍,从一个普通士兵逐步擢升旅长,不是靠玩弄平衡术,或是当时盛行的拖队伍、反戈一击等手段,靠的就是身上那一块块伤疤,因此在川军少壮派将领中向以胆识过人著称。

郭勋祺所率部队不过一旅,在没有其他部队支援且单独行动的情况下,被歼的几率非常之大,郭勋祺深知这一点,他对部下说:“此次作战非比往常,只许胜,不许败!”

若照原线路行军,必须沿一条弓背大道,有三百余里的路程,为了抢时间,郭勋祺选择了抄近路,即从中间较为险峻的一些“弓弦”走。

第二天傍晚,郭勋祺提前赶到了预定地点,但还是迟了一步,中央红军的先头部队已经过去了。

郭勋祺颇为懊恼,他对部下说:“我们的任务是堵截,今既不能堵,又不能截,何以完成任务?”

郭勋祺人称郭莽子,和年轻时的刘湘“刘莽子”一样,在战场上很猛,当下他也不管过去的中央红军有多少,便自做主张,下令部队改堵截为尾追。

1935年1月24日,红一军团进占黔北的土城,随后中央纵队及红三、五军团也陆续抵达此处。

土城距离泸州仅一百多公里,从泸州渡江的意图更加明显,潘文华赶紧组织兵力进行阻击。

前有阻敌,后有追兵,当天,郭勋祺的前卫与断后的红五军团发生交火。经一个小时的激战,红军经梯次掩护后撤离。

之后,郭勋祺仍紧咬住红军死死不放。

要说郭莽子幸运就幸运在,刘湘在第二十一军中推广了“新战法”,尽管郭勋祺追得异常生猛,连续三天都不舍不弃,但进击不再像以往那样毛毛躁躁,一路过去,都有部队担任掩护和搜索。

1935年1月27日,在徒步搜索到一处叫风筝坝的地方时,有人捡到了一张油印文件,这张文件四寸宽,被捏得皱皱巴巴,显然已在很多人手中传递过了。

郭勋祺将文件展开一看,大吃一惊,原来这是红军制定的一份秘密军事计划。按照这一计划,红军将在土城附近张开口袋,将他的旅全部歼灭。

联想起红军近日都是稍事抵抗便即行退却,郭勋祺感到计划可能属实,于是马上传令前卫团停止追击。

油印文件如何会失落,现在已无从查考,但它的内容却千真万确。

当时遵义会议已经结束,曾经靠边站的毛泽东再次走上了军事指挥的舞台,突然从屁股后面冒出来的川军引起了他的注意和重视。

通过情报,得知郭勋祺率领的不过是一支川军孤旅,仅三个团,六千之众。毛泽东大感意外,说红军有数万之众,他敢于以六千人不知死活地猛追,真是一个自寻死路的莽子。

毛泽东在江西不知击败了多少敌军,连张辉瓒都中了他的诱敌之计,一个尚名不见经传的川军小将哪被他放在眼里,不过是桌上的一味下酒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