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 南征北战 三十三 征朝溃败(第2/4页)

是夜亥时许,秀吉昏倒。醒后,他下令于八月初六为大政所在大德寺举行葬礼,七日在莲台野火化。下令完毕,还没来得及用饭,他靠着扶几低低呻吟着,再次昏倒。

城内一时大乱。有人认为,太阁这是因身体虚弱而病。甚至有人谣传说,大政所的葬礼之后,便得考虑太阁的葬礼了。

太阁的思绪已经模糊了,玄以法印这样想着。半个时辰后,秀吉却醒了过来;翌日,竟已恢复如初。

他令人准备出海的船只,又说为丁追忆母亲,要去高野山建青严寺;另,回到京城后,要公布在伏见筑城之事。说完后,他才出发前往京城。

建青严寺自是不必说,在伏见筑城就令人惊讶了。不过玄以认为,这是秀吉太要强,因此备觉无奈。就算如秀吉这样的豪杰,也无法逃脱宿命。大政所去世,他下令建青严寺,又要在伏见筑城,仿佛着了魔。朝鲜战事未能让他遂愿,他却一再勉强。

秀吉从此时起,一定在私下考虑要和朝鲜与大明国议和之事。要议和,就不能在已答应给了秀次的聚乐第进行商谈,而须有一个能迎接对方使节的场所,这就是他要在伏见筑城的缘由。其真正的原因,还是出于面子。

秀吉向没有参加出兵朝鲜的大名,按每万石俸禄征收二十四名人夫,共征到三万五千人,开始在伏见筑城。这令众大名头痛,军费增加的同时,又要承担建城的费用,在有心人眼里,此事甚荒唐。

朝鲜那边,与明军的冲突逐渐升级。八月末,明使沈惟敬和小西行长在平壤就休战开始进行交涉;而朝廷则派出菊亭晴季为敕使,前来劝阻秀吉前往名护屋。但秀吉还是在十月勉强又去了一次名护屋,因为有消息说明军将领李如松、李如柏、张世爵、杨元等率大军,已从山海关出发前往朝鲜。这让秀吉再也无法在京城待下去了。

在内忧外患之时,又发生了一件大事。在秀吉又一次到了名护屋,苦心思索如何扭转战局时,传来消息说,被送回淀城的茶茶怀孕了。这个消息是由北政所写信来告知的,秀吉不由一片茫然。

不利的战局、母亲的去世、伏见筑城……似乎要毁掉自己晚年之事,接二连三发生,在这十分紧张的时刻,此事何等令人意外啊。“难以置信!这又是命运的戏弄吗?”或许这是茶茶因为不耐阵中的生活,不愿前来名护屋而撤的谎?又或是,秀吉至今一直念念不忘的鹤松转世投胎了?

“她在蒙我。”秀吉把信丢给织田有乐,失神道,“不管虎肝多么有效,我也不能再有孩子……有乐,茶茶那个家伙,她又怀了我的孩子?这种可笑的事情怎会发生?如真是这样,秀次会怎样……混账!”

有乐冷眼看着秀吉的狼狈相。茶茶当然不可能撒谎。她到底只是个女人哪,鹤松丸死后,她像换了个人似的,变得甚是贤惠。那个不可一世、傲慢、任性的茶茶变了,现在的她温柔而痴心,频繁地为已故的父母做法事。她顽固地认为,是死灵作祟,使得鹤松夭折。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平凡的侧室而已。这样的茶茶如说又怀孕了,当不是撒谎。

“有乐,你为何不说话?我这个岁数,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大人的意思,是说不记得曾与她共衾?”

“那倒不是……”

“那么,应该就是了。淀夫人总不会独自怀孕。”

“有乐,你真是要向我道喜?”

“难道不是一件可喜可贺之事?”

“唉!自从弟弟秀长去世以后,我就没遇到一件好事。”

“吉凶同道,福祸共倚啊。”

“不,不。大纳言秀长去后,接着便是鹤松……然后,母亲又去。你突然这样向我道喜,我怎敢接受?”秀吉低声道,“不过,会是小姐,还是公子呢?”

“还没有出生,不知。”

“因此我说,这不见得是件令人高兴之事,孩子可能又会有些坎坷,断不能得意忘形。”

“那么,暂且不理会此事?”

“不。我自己写信给北政所吧!”

“这样很好。”

“我要告诉她,先不要高兴。得意忘形时,若再来一个打击,会受不了。”

有乐想笑,却笑不出。看来秀吉的自信已崩溃了,他害怕孩子又如鹤松丸。令人把纸砚送到秀吉面前,有乐冷静地看着他。秀吉的额头上有热气冒出,很明显,他为这个消息而激动。

“该怎么写?若是男孩,叫什么名字?”

“凭大人定夺。”

秀吉咬着笔尖,突然呵呵笑了起来。他似已忘了有乐在旁,不理会沾在唇角的墨迹,照例用自己那种奔放的笔法奋笔疾书,一气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