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天命的自觉(第4/6页)

“臣实在无颜见陛下,在打麻将。”

“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吗?”

“丢失了一张麻将牌,无论怎样找也没有找到。”

于是,雍正帝显出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从袖中拿出一张牌扔了下去:

丢的就是这张吧?

因为一五一十地招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这位大臣最终免于处罚,但他引以为戒,从那之后再也没有碰过麻将。

传说还有这样一个故事。雍正帝的密探深夜在政府机关巡视,检查守夜人是否确实去上夜班了。某天早上,相当于日本司法省的刑部的大臣进宫谒见,皇帝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刑部的匾额在何处?”

“悬挂于衙门之上。”

“胡说!”

雍正帝大喝道。大臣顺着皇帝所指的方向一看,刑部的匾额正躺在宫殿的角落。因为在两三天之前的半夜,刑部衙门的守夜人沉沉睡去,皇帝的密探把刑部的匾额摘下拿进宫来,而这位大臣直到前一刻还没有发现。被皇帝收缴上来的匾额没那么轻易还给刑部,刑部从那以后一直都没有挂匾额了。

这些故事被当作逸闻趣事流传下来,但是雍正帝的本领并不用在这些无聊的地方。皇帝最想知道的是人民的生活状况、治安状况、经济状况等。为了解这些状况,皇帝命令地方官每年时时向他报告各种情况。冬天则报告积雪量;春、夏则报告降雨量、麦和蚕的收成状况,以及有无干旱洪水;秋天则报告米谷的产量、米价的高低等。报告制度在康熙帝晚年已经开始施行,而雍正帝命令大小官吏分别报告,互相对照,确认其中确无虚报才放心。

然而,在中央政府的机关中并没有专门负责处理这些报告的机构。这些奏报以奏折的形式直接交到天子手上。原来中央政府与地方行省的联络是通过各省总督,以及作为总督的助手、负责民政事务的长官——巡抚之手进行的。总督与巡抚向中央政府提出报告或要求,这种公文称作“题本”。题本最终也会被交到天子手上,但会经过六部和内阁等政府机构处理之后,再呈给天子裁夺,天子掌握最终决定权。大多数君主认为只需做出最终决定便完成了独裁君主的任务,可以安然享乐了。但雍正帝是不满足于吃现成饭的独裁君主,他另辟蹊径,想出了新方法。当时中央政府的官吏、地方大员、总督、巡抚能够不向内阁递送文书而直接向天子递交报告,呈报意见。这样的文书被称为“奏折”。奏折即是总督、巡抚个人以非公开的方式向天子个人发送的亲启信件。奏折的内容千差万别,有的时候是贺年卡,有的时候是天气、米价的报告,有的时候是军事上的机密。雍正帝扩充了前代创制的奏折制度,允许更广范围的官吏呈递奏折,以此获取地方情报,除此之外,也顺便通过报告的方式方法观察上奏官吏的人才人品。

文官中的知府和武官中相当于师团长一级的总兵,在赴任之前必会被召到宫中谒见皇帝。那时雍正帝会对他们进行各种各样的训诫。他们到任之后应当立即向皇帝呈递作为亲启信件的奏折,重复一遍谒见之际训谕的内容。若是所书内容有误,雍正帝会用朱笔一一订正,提醒他真正的敕谕是如此这般。若是有特别的命令,则在信札的余白处用朱笔书写,之后将信函再返还给寄信人。这是最初的考试。收到这样的朱笔宸翰即“朱批谕旨”的当事人,既不能将其留在自己的身边,也不能将之示于他人,必须即刻送还到天子身边,同时,从这次开始必须提出政见或是施政情况的报告。除此之外,雍正帝还在批注中写道,无论有何等见闻,都需原原本本、毫无隐瞒地报告。

[若闻见不广,必至是非颠倒混淆,贻误匪浅。]故许汝等奏折以广耳目。

[地方之利弊,通省吏治之勤惰,上司孰公孰私,属员某优某劣,营武是否整饬?凡有骇人听闻之事,不必待真知灼见,悉可风闻入告也。只需于奏中将有无确据抑或偶尔风闻之处分析陈明,以便朕更加采访得其实情。]

[苏州地当孔道,为四方辐辏之所,其来往官员暨经过商贾,或遇有关系之事,亦应留心体访明白密奏以闻。]

忙时若非秘事,[令人代书可也。]因与正式文书不同,[即略带行草亦属无妨。辞达而已,敬不在此。]

从地方汇集于此的报告,只有雍正帝一人开封阅读,即使对朝廷大臣也绝对保密。若是有需要公开处理的重大问题,雍正帝也是将寄信人的姓名部分裁剪掉后再让大臣们看,并听取其意见。同样,收到皇帝回信的人也绝不能将内容泄露给他人。因为若是不能保守秘密,地方官惧怕遭到报复,肯定谁也不敢说上级官员或大臣的坏话,天子肯定也不能再将秘密的事情托付于臣子。提供情报是地方官在本职工作之外的重要任务,若是怠惰也会被催促。当然若是将应当报告之事隐瞒不报,必定会被狠狠地教训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