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言幽灵 乞水幽灵 (第2/14页)

“昏倒?我吗?”

在堂岛,林藏说。“当时应该是太累了吧?年纪轻轻就摊上那么些麻烦,店里又这么辛苦。”

“辛苦?你说的麻烦又是什么?你究竟在胡说什么?”

文作和林藏对视了一眼。“东家,您的记忆是到哪里?”

“到哪里……”等等,那件事呢?那件事更重要。

“父、父亲怎么样了?我……”和父亲。

“老爷他……不是已经去世了嘛。”文作道。

“死了?父亲?满口胡言!我……对了,昨天……”滚出去!你那张脸!只要老夫还有一口气……“昨天我还跟父亲吵架呢。”

“您说昨天?”

“就是昨天。没错。”他的怒吼还在我耳边回响。“然、然后我就被赶出了家门,他跟我断绝了父子关

系。我想起来了。”

“断绝……关系?”

“对。闹得很凶。那个死老头子,也不知他究竟看我哪里不顺眼,那些话怎么能对亲生儿子说出口!那张恶鬼般的脸我绝不会忘记。他就是鬼!他那么顽固,怎、怎么会轻易就死掉?”

可是——文作沉默了。

“东家。”林藏简短地喊了一声,随后便将脸转向佛龛。佛龛的门开着。贯藏双手撑在地上,不由探出身去。关节很痛,可能是因为保持同一个姿势太久了。他盯着佛龛,崭新的牌位就排列在那里。

“那牌位,您看见了?”

“牌位?”

就是老爷的牌位啊。文作道。

“旁边的不就是您哥哥贯助的牌位吗?您不记得啦?”

“哥哥……”死了。确实没错,哥哥是死了。但是父亲,“父亲没有死。”

“这可如何是好?当时不还是我跟您一起送的终吗?”文作哭丧着脸说道。

“一起?就是这‘一起’叫人费解。你刚才说你叫文作?我不认识你。你说你是番头,可番头是……”

喜助不是也跟着老爷一起走了吗?文作道。

“你说喜助也死了?”

“是。去年秋天。”

“少爷。”说话的应该是一开始便在这里的女子,她端着盘子回来了,盘子上放着一些东西。

这女子好像见过,似乎有些印象。

“这么快就起来,没问题吗?”

“坏事啦!阿龙,这一年的事情东家似乎都不记得啦。”

“怎么会……”女子皱起了她那俊俏的细眉。

什么?你们说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我究竟睡了多久?”

“三个月。东家,这三个月里,您一直都昏迷不醒,徘徊在生死之间。”

“三个月……”确实,林藏刚才说过,救人是在三个月前。可贯藏不记得自己曾在三个月前去过堂岛,甚至连自己昏倒的事都不记得。

贯藏再次环视屋内。“慢、慢着。那就是说……我一直睡了三个月?在这三个月里,父亲去世了……”难以置信。

并不是那么回事。林藏说。

“不是吗?”

“嗯。确实,先生昏倒是在三个月前,被我带到这里,昏睡在佛龛前也是三个月前。可是,老爷去世,却是更早之前的事。”

“更早之前?”

“是。老爷去世,是在下来这小津屋做事的第一个月,去年九月。”

去年?“怎、怎么可能!去年九月大哥还活着呢。大哥被杀不是去年十月的事吗?还是我去送的终呢。正是因为大哥的死,我才跟父亲争吵。我……”

小津屋的家业决不会交到你手里!你这不中用的东西!

“不就是因为大哥不在了,我们才因为继承人的事吵了起来吗?那恶鬼,口口声声说不把家业交给我,让我滚……”

“贯助少爷去世——是前年的事了。”阿龙说。

“你说什么?”

“那时候,我才刚来这里做下人。而贯藏少爷被逐出家门——是去年春天。”

“去……去年?”不可能!那是在——昨天。不,昨天,难道只是错觉?

“哦,对呀。阿龙,如今在这里的这些人当中,你已经成了辈分最老的啦。也就是说,东家把去年春天之后的事情全都忘记了,是这么回事吗?”

“慢、慢着。那现在……”

“现在还是正月里呢。”林藏起身,拉开了通往庭院的那道门。

可以看到,门梁的另一侧还挂着注连绳(稻草编制的绳子。多见于神社,能辟邪。日本在过年时有在门梁上挂注连绳的习俗。)。

打从孩提时代起,大哥就是个招人厌的家伙。不,贯助是个好孩子。觉得他讨厌的,只有弟弟贯藏一人。

贯助很听话,也不惹长辈生气,既不撒泼也不调皮,专注于自身修养,还能替他人分忧,时常被夸奖,从不挨骂。勉强算得上美中不足的,或许也就是不太活泼、没有霸气、过分温顺、少年老成、过于执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