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路险难兮独后来(第2/10页)



  七月末,正是映日荷花别样红时。高辛多湖多河,百姓又普遍爱荷,不管走到哪里都是碧叶亭亭如盖,荷花开满乡野。阿珩已经两百多年未接触人世,带着阿獙和烈阳在夜间缓缓而行,既欣赏着人间的风景,也了解一下高辛如今的情况。

  快到五神山时,少昊早接到消息,亲自来接她,未提蚩尤的事情,只是问她一路可顺利。

  阿珩搂着阿獙问:“能设法带我们去汤谷吗?这些日子,我在深山里采集了一些药草,再加上汤谷的水,应该能把他身体上被魔气侵蚀的溃烂治疗好。”汤谷是高辛的圣地,并不容易进入,何况如今阿獙被视作魔物。

  少昊说:“没问题,我如今恰好奉父王之命在看守汤谷。”

  阿珩很是诧异,汤谷在荒无人烟的天之尽头,守卫汤谷等于变相的流放,她看少昊没有解释的意思,也就没有追问其中原委。

  夜深人静时,阿珩领着阿獙去了汤谷。

  汤谷水是日出之水,天下至净之水。阿獙一碰到汤谷水,就痛得全身痉挛,阿珩和烈阳一左一右抱着他,阿珩像是哄小孩一般,轻声哼着歌谣,低声说:“乖阿獙,忍一下,再忍一下就好。”

  一盏茶后,阿珩才让阿獙离开了汤谷水,阿獙已经痛得虚脱,烈阳看着人小,力气却十分大,把阿獙扛到九株扶桑树组成的“岛屿”上。

  阿獙痛得直打哆嗦,少昊把手放在它的额头,属于水灵的温柔力量渐渐安抚了身上的疼痛,它沉沉睡去。

  烈阳看没他的事情了,变回鸟形,缩到树叶深处打瞌睡去了。

  阿珩提着一个巨大的木桶,里面盛着熬好的药,开始给阿獙上药。

  少昊静坐于月下,抚着琴。琴声温和,牵引着阿獙体内的灵力来吸纳药性。

  阿珩上完药后,洗净手,坐到少昊身旁。少昊淡淡一笑,继续信手拨琴。

  扶桑花艳红如火,像一盏盏火红的小灯笼垂满枝头,少昊一身白衣,端坐于树下,气态端雅,连月光都在他身前散去了清寒。可是这样一个才华盖世,志比天高的人却被贬谪在荒无人烟的天之尽头看守汤谷。

  阿珩轻声问:“我记得两百年前,你和父王的关系正趋于缓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做了什么让父王厌恶你至此?”

  少昊停止了弹琴,“你掉下虞渊后,后土重伤祝融,祝融的身体被藏进神农古阵中。蚩尤失去了最大的阻挠,开始一切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也许你已经听说,两百年内,被他灭门的家族就有几十户。在他的血腥政策下,神农的旧制被彻底打碎,如今的神农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十分繁荣昌盛。看到神农的变革,我一时心急,想通过手中的军队来强行推动高辛的改个,在宴龙他们的谏言下,父王震怒,认为我有篡位之心,勒令我远离朝事,命我看守汤谷。”

  阿珩问:“宴龙不是失去了一只手吗?”

  “宴龙失去了一只手后功力大减,如果换成别的父亲,也许就不会再看重一个半废之人,可我的父王向来重情,反倒越发怜惜宴龙。这些年,时常对臣子说,‘所有儿子中,宴龙最像年轻时的他’,臣子们大都明白了父王的意思。”少昊叹了口气,神色落寞,“父王性格温柔多情,喜欢美人的歌舞、才子的诗赋,我的确不像他,令他很失望。再加上父王约略知道承华殿内的轩辕妭是假的,所以我对他而言已经一无是处。”

  “那你就甘心手荒凉的汤谷,等着宴龙登基?”

  少昊微微而笑,“当然不可能,宴龙登基之日不仅仅是我的死期,也是高辛族的死期,我死事小,族灭——绝对不行!”

  “那你的打算是……”

  少昊的微笑中渗出了冷意,“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从盘古大帝到现今,高辛族已经几万年的历史,宫闱斗争层出不穷,验毒的神器十分齐备,没有任何毒药能躲过,也许只有尝遍百草、以身试毒的神农氏有法子。所以,我想请你为我配制一份药,可以躲避过所有神器宝物的检查,不需要夺取对方的性命,只是要让他渐渐虚弱,直到卧病不起。”

  阿珩明白了少昊的意思,他是想逼俊帝退位。阿珩沉默不语。

  少昊说:“父王的五神君上千年来过的日子过于安逸,早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足为虑。宴龙虽然掌控着常曦和白虎两部,但四部中战斗力最强的是我的嫡系青龙部,在诺奈的帮助下,羲和部也已经完全归顺与我。如果强行兵变,不是不可,但我不想动武,如果兵变,就是彻底撕破了脸,必须要以一方的死亡为完结,否则即使我答应,跟随我谋反的将军也不能安心。阿珩,我不想伤到他,这时唯一的两全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