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磋磨(第3/4页)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生怨。

她既是女子,偶尔又是个“小人”,难怪总是叫他无可奈何。

黑暗中,谢泠舟脖颈微微后仰,咬紧下颚聆听着布料窸窸窣窣的声音,额角有热汗流下,他无声笑笑,重重哼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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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白日里喝了些酒,这一夜崔寄梦睡得昏昏沉沉的,晨起时脑袋时而犹如千钧重,时而轻飘飘一团棉花似的。

只隐约记得昨夜做了个梦,但具体梦见什么,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

但昨日马车上两个人“礼尚往来”的事她倒是记得真切,羞赧归羞赧,好歹不是只有她失态,出门前崔寄梦还安慰自己,兴许大表兄见了她也会难为情,于是放心地去请了安,正好谢泠舟没在。

请安过后,谢老夫人照常把她留了下来,悄声问:“咋样,昨日那位陆公子?”

崔寄梦这才想起那一茬子事,微微笑了:“陆公子很好,听闻我玩得一手好弹弓,简直快要和我称兄道弟了,只不过我和陆公子实在是聊不来。”

她又握住老夫人的手笑说:“外祖母,我年关才满十七,这会女子出阁都晚,我还想多在府里陪外祖母两年呢,外祖母不会嫌弃我饭量大吧?”

谢老夫人搂住她,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外祖母怎舍得催你早早出阁,只是想着先让你认识些年纪相仿的孩子,不过你这孩子这些日子倒是活泛了不少,还学会撒起娇了,先前总是拘着,外祖母还担心让你受了委屈呢!”

崔寄梦微愣,这些日子没了婚约,不必因为那些僭礼背l德的梦境对二表兄心生内疚,她心情的确松快了不少。

不过撒娇……

外祖母的意思是她刚刚是在撒娇?可崔寄梦印象中,自己是个木楞的人,祖母和阿辞哥哥也都调笑过,说她总一板一眼的一点也不像个少女。

从外祖母屋里出来后,她扯了扯采月:“采月,我这阵子有没有什么变化?相较于从前,我是指,去别宫前。”

采月看了看小姐艳若桃李的面颊,笑道:“有啊,变得更好看了,也没有之前那般拘束了,笑容都也比以前开怀。”

她也纳闷,从前小姐和身为武将、不拘小节的二公子有婚约时,日日谨小慎微,连走路都要小心端出闺秀风范。

反倒和那位正经斯文的大公子在一块没多久,人虽依旧端庄但轻快不少,像回到了当年老夫人还在时。

而崔寄梦听着采月的话,不禁怀疑,莫非她真是被大表兄宠坏了?

大表兄是对她很好,可现下欺负她最多的人也是他。

从前她一直觉得他是清正君子,他每说一句意有所指的话,她都会自责,以为是自己心思不端想歪了。

现在看来,是她被他哄住了。

崔寄梦深深吸了一口气,衣襟擦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是大表兄赠她的玉。

旋即她想起当初赠玉时,大表兄曾说这玉能辟邪,且喜阴,见不得光。

然而自打佩上这玉坠后,她该做的、不该做的梦一次也没少,甚至当夜还梦到他给她戴上玉后,在身后欺负她,玉坠和她一道前后摇颤。

当初对他的话深信不疑,是因她以为大表兄是表里如一的端肃君子。

可如今熟悉了,她开始怀疑,会不会赠玉是幌子,那句让她穿领子不要开的太大的话才是他目的所在?

崔寄梦原本刚回到皎梨院,想到这,气上心头,嘱咐采月:“采月,你帮我把玉坠取下来可好?”

采月取下玉佩:“小姐,大公子不是嘱咐过,说这玉摘下来就没用了么?”

刚说完这话,采月想起先前她曾留意到这玉上有磨痕,但一直觉得大公子守礼,定不会把自己戴过的玉送给未来弟妻,便压下疑惑。

但后来守礼君子不仅和未来弟妻有了夫妻之实,还解了小姐的婚约,要把人娶到自己房里。

采月看着玉上的磨痕,心头一惊,莫非上次在佛堂小姐和大公子就好上了?

崔寄梦从她手中接过玉,说要去找谢迎雪,便只身出了门。

她刚走出不远,正好见到树影后谢泠舟和一名护卫一道朝这边走来,他应当是刚下朝,还穿着那一身官袍,正和底下人嘱咐着什么,并未留意到她。

崔寄梦在树后瞧着,大表兄说话时神色冷峻,正冷声吩咐下属:“查查近日在京中活动的那人同江左的可是同一拨,另外,先前抓到的那人若是再问不出什么,便除了吧。”

那句“除了吧”叫崔寄梦心一惊,她虽不懂这些朝堂纷争、权术斗争,只觉得这时候的大表兄分外陌生。

是初识时,那位神色淡漠,严惩了婢女的青年,而不是昨日在马车内紧紧搂着她,在她手下失控的青年。

她忽然疑惑,为何大表兄厌恶被人触碰,却愿意和她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