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第2/4页)

卓思衡从来没有作弊过,但这种心跳的感觉当真是有点上瘾。

他重新翻看,欣慰悉衡读书作诗的学问都长进好多,但却没在其中发现家书,正疑惑的当口,慈衡叩门而入,递给他一封厚厚的信。

离开前卓思衡同慈衡讲过,未避免消息搁置,但凡家书抵达都让她先行拆看,若有不妥,差人传报于他,所以此封家书慈衡已先行看过,面露忧色道:“大哥,信里有高大哥的事情,你快看看。”

思衡先前已看过邸报,心道若是有大事邸报上必然会挂着高永清的大名,但威州武宁郡安安静静只字未提,只在家书中提到的话,想来就是些要紧但又不好宣之于口的细枝末节,想着他已将信展平,再细细读过,半晌后一言不发,只静静看着二妹妹熟悉的字体。

“大哥,你怎么了?这件事这么严重么?姐姐不是说还未有圣裁?高大哥未必就有事吧!就算那些兵痞仗势欺人,州府军各级相护,却也绕不开国法啊!”

慈衡连弩似的发问给卓思衡逗笑了:“我没有着急啊。”

“可大哥你表情不是这样的。”慈衡觉得凭借她对大哥的了解不会看错分析错。

“这件事确实严重,但你永清大哥事情做得极其漂亮,我担心的并不是他会受责罚。”卓思衡耐心解释道,“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首先是卫戍将领的不追究和避让,其次是皇帝的犹豫,最后则是永清他为何如此鲁莽?须知他做事虽然看起来总是很不计后果,但其实每件事都有自己的思量与退路,并非一味莽撞,所以我相信,他斩杀参将绝对是手中有旁人不能质疑的理由,而这个理由,是比杀人要严重得多,所以卫戍将领同皇帝都宁愿认可永清只是处斩军中将领。”

“比杀人还大的事情?”慈衡脑子灵光,只眨眨眼就想出一个来,饶是她也几乎快要被自己的想法吓到,“那位参将是州府军中人,威州又地处边陲紧邻古蕃,比杀人还大岂不是他有通敌叛国之罪?”

卓思衡用欣赏和赞许的目光看着妹妹,心想果然是慈衡,一点就透,当下屋内只有他们二人,于是他也并不避讳,直说道:“除了这个理由不会有其他。那位参将之所以杀人,或许是因为牧民瞧见他与古蕃人往来,所以才惨遭杀人灭口,永清察觉蹊跷当机立断,免去后顾之忧,然而若是手下通敌,卫戍将领难辞其咎必然会被皇上问罪,所以他投鼠忌器不敢因帐下将领被杀而将事情闹大,还要弹压军中闹事之人,妄图将此事抹去。而皇帝也不希望传出自己边疆驻军居然同邻地暗通款曲之事,若是军心不稳,或是朝中逼他备战,他好不容易维持的朝局平衡只怕就要被打破。所以永清的选择对谁都是好处,可偏偏那几个手下不知情况一味血勇入脑给事情闹大,现在皇帝发愁要如何处理,所以按下不表。”

卓思衡解释得通畅,但他心中明白,抓住了边关将领的把柄,高永清以后要在当地行事想必会更顺畅,若是这件事办好,皇帝借着由头给他升一级上去也未必不可能。

但这条路也太过险峻了……

不过好在唐家人安排的麻烦都在自己这里,永清贤弟不至于分身乏术,他有时间可以去施展计划,而自己也该做些什么了。

只是这些话卓思衡是不好同妹妹讲的,兄妹二人又温言絮语谈了些卓思衡此行的琐事,又共同吃了夜宵,之后才各自回房安寝。

第二日卓思衡到衙门去找自己的顶头上司何孟春汇报工作。

不出意外,崔逯也在。

卓思衡表现得不能更平静,但心中却切实体会到了心字头上一把刀的厉害。

何孟春可能是早就盼着卓思衡回来,见他风尘仆仆又晒黑许多,直问他要不要多歇息两天,卓思衡却玩笑似的说道:“大人一路的墨宝可教我好找,那些好景好诗怎么都在如此荒僻的地方,当真是苦了在下。”

何孟春十分受用哈哈大笑:“云山你饱读诗书,怎会不知‘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这句话中道理?要想探求盛景自然须行苦路啊!”

卓思衡心想要是自己的高中语文老师听到何孟春如此曲解这篇课文的言义,非得罚他抄写五十遍不可。

崔逯在一旁凑趣道:“卓通判临行之前说要以诗相和,大人离开这些天,我们大人且盼您回来,就等着一同坐而论诗以文载道,不怕大人笑话,就连下官也是翘首以待。”

“是了是了,云山这一路教我等得好苦!快让我瞧瞧可有佳作?”何孟春笑道。

这么融洽的办公室氛围,卓思衡还以为自己在小学的课后兴趣小组,在瑾州混迹官场当真容易,只要会做两首诗就能保证无风无浪平安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