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2/4页)

整个姿容平平,尤其是眼下,并没有那颗泪痣。

她缩在床角,又剧烈地咳起来,面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望向萧晏的眼神露出恐惧,却也不过一瞬便敛尽了,只疲惫地喘出一口气。

仿若来人是谁,要做什么都无所谓。

萧晏又想到那两扇深夜里不曾落锁的门,心中愈加感愧。

面前人这幅眼神,根本是重病后对世事皆无望的样子。

已经没有对任何人或事有企盼和期待,便也无所谓其他的伤害。

“娘子莫怕,在下路过,只是想进来讨口水喝。”萧晏这话说得漏洞百出。

且看他一身衣袍打扮,也不是掏不起一盏茶钱的人。

再看这平康坊内外,又不是深山老林,寻不到一家茶楼酒肆。

靠在角落的人没有理他,只低垂着眉眼掩口又咳了一声。

萧晏有些尴尬地站着着。

抬眸又扫了一眼屋子,其实也无需多看,光床榻上那条薄薄的被褥和女子身上的衣衫,便知境况几何。

这日,萧晏莫名生处许多好心。

放在寻常,便是当真起了恻隐之心,多来打发个下人看顾下便罢了。绝不会在这般逼仄昏暗的地方多待片刻。

而此刻,他甚至抬手摸了摸胯,想要给她一点银两。

然两侧空空,没带银钱出来。

他走近两步,脱下披风放在了榻上,道,“多有打扰。”

女子眸光在披风上落了一瞬,摇了摇头。

不知为何,萧晏看着,心脏抽痛了一下。

他想起上辈子,有一回小叶子惊梦高烧,便是这般一个人缩在角落。他上去想抱一抱她,她便无声摇了摇头。

后来,他也脱了身上的披风欲给她盖上。

他想,即便她不要他的怀抱,一件占了他体温的衣裳总不会拒绝吧。

却不想,披风搭上,还未盖好,四岁的孩子便扯了过去,一把扔在了地上。

她低垂的眉眼始终不曾抬起看他,只轻蔑地扫过披风,转瞬瞥开。

如今面前人也是这般,已经将眸光收回。

萧晏道,“方才将娘子的门锁碰坏了,算是一点赔礼。”

回应他的,只有对方接连不断的咳嗽声。

“告辞!”萧晏默了默,等她咳完,便未再逗留。

出了卧房,外头春光落下,清风拂面,萧晏不知心中是何滋味。只搁着窗户又看了眼看里头模糊的轮廓。

遗憾不是阿照。

又庆幸不是阿照。

若是阿照病成这样……

萧晏回了刺史府,因连日奔波,又一夜未眠,乏得很。尤其是他的左臂,因采血之故,眼下根本抬不起来。

胡乱用了些膳食后,便上榻补眠。

才合眼,又坐了起来。

他唤来林方白,让他往平康坊的那个女子家,送些银两,想了想又派去一位医官随行。

“等等!”萧晏道,“再寻个匠人,给她将门锁都换了。”

“还有,给她买些日常膳食衣物!”

若说前两句话,林方白尚且觉得正常,左右自己主子为了王妃行善积德。但到了最后一项吩咐,林方白顿觉,要是没看到主子半年来要死要活的模样,他简直要以为这是秦王殿下一夜风流后,在外金屋藏娇了。

给了银两,还置办衣食。

萧晏歇得不踏实,还未到晌午便醒了过来。

闻林方白已经回来,便传来问话。

然林方白处没什么好问的,都置办妥当了。道是医官的话,让他有些晃神。

医官道,“那女子当是受了很重的伤,又被寒气侵体,久不得医治,风寒转重,伤了肺腑。下官瞧着……”

“如何?”萧晏问。

病得厉害,他也能看出来,但是医官欲言又止便是不对了。

医官觑着他神色,低叹道,“怕是、病入膏肓,时日无多了。”

萧晏顿了顿,看了他两眼,一时也没说话。

只是一下午,心神不宁。

直到傍晚时分,李齐云带了则消息过来,总算让他一颗心好似落了实处。

原是以平康坊麓子巷十八号为轴心,今日下午又有两个独居的女客租赁了房子。且其中一个年龄对的上,容貌亦不俗,最关键是眼下有一颗泪痣。

萧晏闻言,豁然起身。

却不想整个人晃了晃。

“殿下!”一行人匆忙扶住他,轮值的钟如航道,“殿下,今日天色已晚,若此刻前往说不定有何昨晚一般。你不若好好歇一歇,养足精神明个再去。”

“臣下去给您盯着,定不会有任何遗漏。”

萧晏缓了缓,亦知不能这般耗损身子,无论是洛阳城中还是这安西之地,都有他最重要的人等着他带她们团聚。

不能这般毫无意义的倒下。

遂点了点头,道,“多派些人手。”

“还有,暗里看着便可。”

只是这晚,萧晏还是难以入睡,不知为何他总是想起白日里看到的那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