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3/4页)

“我记着我们那时候也有个小弟兄打小学戏,腊月天里起一大早在外头练。可如今现在世道不一样了,会唱戏的都是人才……”

沈净繁很是自来熟地拉着秦见月热络地聊起了家中往事。

秦见月的余光里,程榆礼闲适地坐在门口,一方阳光堪堪罩住他。他抬手去逗鸟笼里那只玄凤鹦鹉。

半晌,听沈净繁一聊唱曲就停不下来,好像是拉了个免费戏子在身边,爱不释手的样子。程榆礼幽幽地开口打断一声:“您不用一口气说那么多话,人听不懂。”

秦见月老实巴交地摇摇头:“能听懂一点。”

“哎呀我说你非得打什么岔,我这上了岁数记性不行,一下又想不起来讲哪儿了。”沈净繁揉着太阳穴,苦闷神情。问见月,“我讲哪儿来着?”

秦见月正要开口提醒一句,老太太用指头碰一碰额角,开口又问:“哦,想问你们俩怎么认识的来着。”

“……”刚刚说的是这个吗?

需要小心发言的问题,秦见月偷偷瞄一眼程榆礼,不知他听没听见。

“是在戏馆——”

“中学同学。”

二人异口同声。

秦见月的话就这么被截了,微微诧异,又平静点头:“对,我们是一个学校的。”

“同学啊,同学好。容易培养感情。”沈净繁点着头,表示赞同。

程榆礼轻笑,起身走到见月的身侧,跟他奶奶说:“不是这么回事儿。”

他微微折身,在见月耳边轻声说:“门口那鸟会说话,你去跟它聊会儿天。”

秦见月知道这是要将她支开的意思,她应承了一声便起身出去了。

程榆礼在她方才坐过的地方落座,手臂搭在桌台,支着下颌,眯眼望着外面的人影:“您觉得怎么样?”

沈净繁说:“挺乖,挺文静。看着就是你喜欢那一卦。”

他笑一笑:“您又知道我喜欢哪一卦了?”

“猜也猜着了。你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那点儿心思我都门清。”奶奶很笃定的语气。

少顷,程榆礼再度开口:“奶奶,我得跟你通个气。”

他声低了些,严肃说:“今后这姑娘是我的宝贝,也得是您的宝贝。我既然娶她过门,我得对人家负责。

“我想的是,就别让老程家那些弯弯绕绕的规矩给人家限制了。我希望她自由一些。不要因为一点叽叽喳喳的小事诚惶诚恐,比如白家那堆烂摊子,比如我爷爷那脾性,她本来就胆子小,容易让人给唬住。”

他一边说一边取了桌子中间的杏仁,给他奶奶剥着,搁在小瓷碗里,“你看成吗?”

沈净繁一眼看穿他的念头,点破道:“叫我给你护犊子的意思呗。”

程榆礼淡淡一笑,将两颗剥好的杏仁丢在碗中:“是,我就是怕我自己一人应付不过来。精力有限,也不是什么事都能面面俱到。”

沈净繁翻他白眼:“你不能?我看你挺能的,还擅自做主结婚,这事儿搁你哥身上,程干能把他腿打断。”

程榆礼道:“我就是腿断了,我也不能找个没感情的老婆。这是原则问题。”

搓搓指腹剥壳的灰屑,他若有所思说:“小事听天命,大事还是自己拿主意。活这么大不过也就任性个这么两回。”

沈净繁眼底含笑看着他:“提个事儿啊,我说你这婚也结上了,打算什么时候给咱们家添个丁增个口。”

老一辈总就这些论调,程榆礼失笑:“首先,孩子不是我生,这事轮不到我提。其次,我也不喜欢小孩。一个宁宁还不够折腾人么,您也是不嫌累。”

他不愿多谈,看了眼时间,起身说:“改天再来看您,我们还有事儿。”

“去吧,多去陪陪媳妇儿。”奶奶很是通情达理。

程榆礼应声出了厢房门,在里面攀谈甚久,外面的傻姑娘还在跟鹦鹉“聊着”。

见他出来,秦见月皱眉说:“程榆礼,你是不是骗我的,它根本就不会讲话呀。”

程榆礼迈过去,应道:“会说,就是认主子。”

他伸手掀了鸟笼的小门,“来,给小美人表演一个。”

他煞有其事给这鸟起了个头,开口道:“说,月——”

不成想,被秦见月撩拨了半天没反应的这小黄毛,果真在程榆礼的指挥下开了口,叽叽喳喳的尖锐声音发出来:“月、月月,月月,我老婆。月月,我老婆。”

秦见月:“……”

程榆礼啧了一声,不满地用手指捶它鸟头:“好好想想,我教你说的是这句么?”

好似一下通了人性,鹦鹉扭头冲着秦见月,张开嘴巴叽叽喳喳:“月月,我爱你。月月,我爱你。”

程榆礼放松一笑,而后将笼子门罩上,悠哉道:“行,算你这张嘴还能值两个喂食的钱。”

他丝毫没注意到午后日光下红了脸的秦见月,淡声说了句:“没骗你吧,会说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