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发如雪(第2/25页)

那年莫七娘刚满二十岁,正是芳华初绽的年纪。父亲却忽然撒手西去,将整个云龙客栈留给了唯一的女儿。初出茅庐的七娘稚嫩而羞涩,掌店第一天就有贪图她美貌的小流氓进来捣乱。以前跟着父亲的老伙计被打得趴在了地上,那群混混淫笑着,当着一客栈的人撕开了七娘的衣襟。

七娘用乞求的眼神望遍了在场的所有人,然而没有一个人出来帮忙,每个人眼里都带着一份戏谑,一份嘲讽,一份看好戏的心态。

那耻辱,莫七娘永生都忘不了,她往后摸索着的手触到桌上切肉的菜刀,那从未拿过任何利器的手高高的举起,正要往那轻薄她的匪徒身上砍去的时候,她细弱的手腕被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掌扼住了。继而是一个男人低沉带着些沙哑的声音:

“这么好看的手,不适合沾上血腥。”

七娘惊恐的望着眼前这个风尘仆仆的男人,他高大而威武,脸上还留着些胡渣,一双利刃一般的眼睛直射像那些欺辱她的小混混,嘴角微微扬起,腰间的刀已然出鞘。接着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和跌落在地上的沾满了污血的耳朵。

纪刑风面无表情地将染血的刀收回腰间,回头看着一旁瑟瑟发抖的莫七娘:

“丫头,有水吗?我得洗个澡。”

他的黑眸如网,如锁,如纠缠的细线,就这样轻易的将少女的心缚住了。情窦初开的少女与满腔激情的青年,干柴与烈火,他们就这样自然而然的在了一起。没有曲折,没有波澜,也没有悬念……

在后来,莫七娘才知道,这个男人叫纪刑风,是镇上青锋镖局刚请来的镖师。救她那天,他刚从外面押镖回来,路过云龙客栈的时候恰好遇见了被逼到屋角的莫七娘,于是事情就如方才所叙述的那样发生了。

那年纪刑风二十五岁,正是男人出人头地的黄金时间。而莫七娘刚死了父亲,按习俗是要守孝三年的。于是他们就立下誓约,三年之后再成亲。

然而谁都该知道,一个爱上镖师的女人是很辛苦的,纪刑风常常要出镖,一走就是几个月甚至半年,莫七娘就在这样一次又一次的等待中度过了两年零八个月。

一个女人的一生有多少个三年?她却默默的为他守候着,期间无数富家公子上门提亲都被她婉言拒绝了,而她也在这漫长的日子里成长成一个真正的掌柜,像个情场老手一般,懂得如何周游在觊觎他的男人中间,却始终不染一点风尘。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他只是用坚强的伪装,隐藏那颗渴望幸福的心。

她只愿做他一个人的七娘。

日子在聚少离多中过去,转眼就快三年了。那年中秋,纪刑风又要出镖,这一回护镖的地点是青州,远在这片国土的那头,来回至少需要四个月的时间。回来的时候,三年之期也该到了。

离别那天,她剪了彼此的一缕青丝,将它们结为一束。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

这是他们彼此的誓言,而他许诺那趟镖回来,会亲手为她绾起新娘的发髻,描出那一抹素眉,然后许她地久天长。

然而,这一等就是快两年,说要娶她的男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那结在一起的青丝还缝在随身的香囊里,每每拿出就让她有了继续等下去的动力。即便人们告诉她,他连同那趟镖一起失踪了,她还是愿意那样一直等下去。

两年、五年、十年……

也许明天他就会骑着白额枣红的高头大马来娶她过门,也许等到她垂垂老矣也依旧孤身一人。但是莫七娘并不后悔,在爱情里她是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傻姑娘,哪怕这等待会要了一个女人的青春与美貌!

又酌一口美酒,莫七娘已经品不出这其中的滋味了,抬头望着那弯月初升的天空,她已经醉了……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那嘈杂的喧哗,并不是一个客栈该有的。莫七娘皱了皱微醉的眉头,三分醉意在脸上,七分柔媚动人心。不可否认这女人很美,美到让月色都有些黯然。

“老板娘,老板娘!”臭豆腐的嚷嚷声里带着些失措。莫七娘快速的将手中的酒壶往柴草堆里一扔,缓缓的站起来,“怎么了?外头有人来捣乱么?”

臭豆腐气喘吁吁的跑到莫七娘跟前,忽然闻出她身上浓浓的酒味,“老板娘,您又偷料酒喝了啊?”

“呵呵……”莫七娘干笑了几声,忙转移话题,“外头这是怎么了?”

臭豆腐这才想起来这的目的,急忙道,“不好了,不好了,外头有人打起来了!都掀桌子了!”

“哦?”莫七娘眯起半醉的眼睛,她醉了,但还是很清醒,“走,咱们出去看看!”

“哟!这是怎么了?”

莫七娘掀起门帘,还是被眼前这乱糟糟的情形惹得有些不快,前几天才购置的红漆八仙桌被掀翻在了一旁,几张椅子零零散散的倒在一旁,而两个气势汹汹的壮汉正站在大厅的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