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发如雪

夕阳映红了天边的晚霞,又一个傍晚来临。华灯初升在白云镇的街边巷口,云龙客栈门前那四盏映着“莫”字的大红灯笼也亮了起来。

莫七娘拿着一只不大的酒坛子,慵懒的倚在云龙客栈迎客的门槛上,进进出出的男人们都不忘在她春光微泄的胸口看上几眼,然后带着一脸满足的笑进门点上一壶小酒,再配上几盘小菜,边吃边欣赏门槛上这一道秀色可餐的美景。

“老板娘,您怎么又在这里喝酒了?”

客栈的伙计臭豆腐从厨房里端菜出来,一眼就瞧见了倚在门槛上的美人儿,一看就知道她又再想那个男人了,“您这像什么话呀!一个女人家坐在门槛上不说,还喝酒喝成这样!”

臭豆腐是莫七娘三年前从街头捡回的小要饭,当时他正在和一条饿得同样皮包骨的流浪狗抢一个别人丢掉的包子。莫七娘一眼就看到了小家伙被污垢染得漆黑的脸庞下那双亮闪闪的大眼睛,母性迸发的莫七娘当下就很不客气地挥舞着刚买的鸡毛掸子,赶走了饿狗,好心的收留了小家伙。

下家伙怯生生的跟着莫七娘进了云龙客栈的偏门,一进门就看到门口放着的那一叠吃剩的臭豆腐,也顾不得莫七娘的同意,他猛地扑了过去,把那大半碗臭烘烘的臭豆腐吃得精光,从此他就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

——臭豆腐。

臭豆腐是个男娃,刚来云龙客栈的那会儿才十二岁,莫七娘让他在客栈里打打下手,三年过去了,这小家伙个没长多少,性子却完全变了大样,俨然成了莫七娘的监护人,凡是莫七娘干出什么不得体的事情来,臭豆腐肯定一个上前说教,烦的莫七娘不得不乖乖的就范。

这不,臭豆腐的话还没说完,莫七娘已经一骨碌的从门槛上爬了起来,很不淑女的拍了拍坐脏的屁股,半垂着眼笑眯眯的朝臭豆腐挥挥手中的空酒坛子,“知道了,不在这喝总行了吧?酒喝完了,帮我再去拿一坛,我去后院喝。”七娘心里清楚的很,臭豆腐虽然心直口快了些,但终究还是在为她着想的。

“老板娘!!!”

臭豆腐都快被这个一天到晚不务正业的老板娘给气死了,跺着脚抢过莫七娘手中的空酒坛子,“不成!今天已经喝了第二壶了,您以为您是酒坛子啊?快去后面洗个脸,这满客栈的客人还得您招呼呢!”

“哎……”

莫七娘不甘心的看着臭豆腐手上的酒坛子,心里有那么点后悔,把这个比管家婆还管家婆的臭小子捡来了,谁叫她莫七娘心地好呢?“知道了知道了,我的小祖宗。”莫七娘转了个身,拖着身子穿过客栈大堂,往后院走去。她喝得半醉半醒,步子旖旎,诱人的腰肢就这样被一个个如狼似虎的男人们看在眼里。她却一点都不在意,掀起纺染的粗布门帘,往后院走去。

云龙客栈的后院要通过厨房,莫七娘轻易地就在厨房的灶台上拿了一壶用了一半的料酒,然后带着得逞的笑意挪进了后院。后院不大,有一口八角水井,水井旁有一张缺了半个角的石桌,石桌下面摆着两张石凳子。莫七娘就在那石凳上坐下,酒壶拿在手中,修长而白皙的手指轻轻捏住酒壶上的盖头,一拔,那酒香就了溢出来。

真香!七娘贪婪的吸了一口着空气中弥漫着的酒香,嘴角露出一个满足的微笑。

说起这云龙客栈,那可是有两块金字招牌。一块是莫七娘亲手做的麻婆豆腐,这道菜,凡是吃过的,没一个不竖起大拇指啧啧称赞一番的。可惜啊,莫七娘从不轻易下厨,只有到了每月十五,她才会系上一条绣花的罗布围裙,慢慢悠悠地做上几道麻婆豆腐。慢工出细活,从选材到配料再到那炖煮,完全是在当一道工艺品做。以至于云龙客栈每逢十五,一大早就挤满了来吃麻婆豆腐的客人,从店门口一直排到大街上。

而云龙客栈的另一块金字招牌,就要算这酒了。在白云镇上,喝酒的大老爷们只要一提起云龙客栈的美酒,都会忍不住会咽一口唾沫。云龙客栈酒就像这里的老板娘,诱惑着每一个食客的心,就算这做菜用的料酒也绝不含糊一丁点儿。于是,这也很好的满足了莫七娘随手就能拿上一壶好酒的心愿。

浅酌了一口美酒,莫七娘向往常一样抬头望了望天边的晚霞。

“又一天要过去了啊……”

她在心中长叹了口气,心底就蓦地就腾起一股淡淡的惆怅,那仿佛能触及天边的目光立刻就变得温柔而悠远了,“纪刑风,一年十一个月零五天了,你就真的不打算回来了吗?”

这样低低的呢喃,一遍又一遍,太阳在白云镇小小的天空上升起又落下,纪刑风始终都没有归来过……

蓦地,她的思绪又回到了五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