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2/4页)

“你没上电视呀!”她叫着,一脸的惶急和懊丧。“都为了我!害你连出名的机会都丢了。只要你上一次电视,保管你会风靡整个台湾,你会大大出名的!喂喂,”她急急地抓他的手,摇撼着,“你有没有另外接洽时间,再上电视?不上‘蓬莱仙岛’,还可以上‘欢乐假期’呀!还有‘大舞台’啦,‘一道彩虹’啦……综艺节目多着呢!”

“可慧,”高寒轻轻地打断了她,“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要生气。”

“哦?”可慧狐疑地看着他,伸手玩着他衣领上的扣子。“什么事?”憔悴、苍白,而虚弱。

文牧紧紧地盯着她。

慢慢地走近她身边,文牧透过烟雾,仔细地审视盼云。盼云等待着,下意识地等待一个新的风暴。她知道,全家只有文牧,不会相信这是个单纯的“意外”。文牧是纤细敏锐的,是聪明成熟的,是深沉而具透视力的。她逃不掉他的审判!他早就警告过她,要她距离高寒远一点!早就警告过她,可慧是多么热情而激烈的!文牧知道,他一定知道,她就是奶奶嘴中那个“鬼”,把可慧推到车轮底下去的“鬼”!

“盼云,”文牧终于开了口,出乎意料之外,他的声音温柔、真挚而诚恳。“不要太担心,让我告诉你,可慧不会有事,她这么年轻,这样充满了生命力,她不会那么容易就结束了生命。放心,盼云,我是她父亲,我绝对有这份信心,她会很快好起来!”

她错愕地抬头,泪汪汪地看着文牧。怎么?你不追问我吗?你不审判我吗?你不责备我吗?你不惩罚我吗?难道你不明白,是我害了她吗?

“你看起来神色坏极了。”他叹口气。离开她,他走到餐厅的酒柜边去,倒了一小杯酒,回到她身边,他命令地说,“喝下去吧,会让你觉得舒服一点!”

她顺从地接过杯子,顺从地喝了下去。那股暖暖的、热热的、辛辣的液体从喉咙口直烧到胃里去。酒气往脑子里一冲,她有些清醒过来。是了,他给她酒喝,让她振作清醒起来,现在,他该审判她了。

“现在,”他开了口,声音仍然是低沉真挚的。“请你帮我一个忙,上楼去好好睡一觉。我在这儿等消息,翠薇随时会打电话给我!”

她更加惊愕地看他,眼睛张得大大的。

“可是……可是……”她终于讷讷地开了口,酒使她胆壮,使她比较能面对真实。

“可是什么?”

“可是,你不想知道经过情形吗?”

他深深地看她,眼神里有着某种惊愕与痛楚。

“都过去了,是不是?”他柔声说,“对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等可慧醒过来再说。现在,你去休息吧,家里有一个病人已经够了,我不想再加一个!”

她站了起来,有些感激,有更多的感动。低下头,她看到自己衣襟上还沾着可慧的血迹,斑斑点点,几乎是触目惊心的。她没再说话,只是顺从地上了楼,顺从地把自己关在房中。

她想强迫自己不去思想,但是,她做不到。洗了个热水澡,换了件干净的衣裳,她仰躺在床上等天亮。“等可慧醒过来再说!”她脑子里闪过了文牧的话,突然间明白了。审判是迟早要来的,文牧现在放过她,只因为她必须再去面对清醒过来的可慧。

不能睡了,再也不能睡了。她坐在床上,用双手抱着膝,把头放在拱起的膝头上,她等待着天亮。

黎明时分,楼下的电话铃忽然响了起来,在钟家,电话只装了楼下的总机和文牧房中的分机。在一片死般的沉寂里,这铃声显得分外清脆。她从床上直跳起来,穿上鞋,她打开房门,直奔下楼。

文牧正放下听筒,望着奔下楼的她。

“翠薇刚打电话来,可慧醒了,医生说,她的情况出乎意料地良好,盼云,她没事了!”

“噢!”她轻喊了一声,泪水充满了眼眶,她软软地在楼梯上坐了下来,把脸埋在裙褶中,动也不动。她在感激,感激天上的神仙,感激那照顾着可慧的神祗,感激命运没有再一次把她掷进万劫不复的地狱里。

“我要去医院,”文牧说,“我要把翠薇和妈调回来休息,你要去吗?”

“是的。”她飞快地抬起头来。“妈又去了?”

“何妈陪她一起去的,没有可慧脱险的消息,她是不会休息的,她只有这一个孙女儿!”

“我跟你一起去医院!”她急促地说,想着可慧,可慧醒了,她终于要面对审判了。

走出大门,她上了文牧的汽车,文牧发动了车子。她坐在那儿,又开始用牙齿咬手背。她耳边荡漾起可慧在杏林说的一句话:

“怪不得你昨天问我在什么地方和高寒见面!怪不得你问我他的电话号码!我懂了,小婶婶,我学得太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