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抄家内情(第4/5页)

同是文人,韩悯想下去喊他上来歇一歇。

但是走到一半,想想还是算了,温言也不怎么待见他,还是不了。

于是他走到梁老太医身边,伸手接过药箱。

梁老太医笑着问:“你今天怎么这么殷勤?”

韩悯瞧了一眼温言。

他宁愿在太阳底下站着。

韩悯收回目光,忽然想起一件事,对梁老太医道:“对了,我前几日写信给兄长,让他把双腿的症状写下来。昨日回信寄来了,想请你老看看。”

“好。”

殿里,梁老太医捋着胡子给韩悯号脉,目光一凝,皱了皱眉。

侍立一边的杨公公问:“怎么了?”

梁老太医松开手,看向韩悯:“悯哥儿啊,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忧思郁结,吃药是吃不好的。”

韩悯点头,小声答道:“我知道,可我就是……睡不着。”

梁老太医叹了一声:“还是给你开一些安神的药,你自个儿的心结在哪里,得自个儿去解决。”

“我知道。”

韩悯从案上拿出一叠信纸,翻了翻,抽出两页递给梁老太医。

这是韩识的信。

想起从前那个马背上英姿飒爽的青年,梁老太医也有些惋惜。

长叹一声,接过信纸,眯着眼睛,仔仔细细地看起来。

韩家历代从文,韩爷爷拦驾献书之后,韩家便一跃成为文官之首。

但是文官之首的韩家,却有几个人偏爱习武——

韩悯的叔父与兄长。

韩爷爷老来再得子,韩悯的叔父比兄长韩识年长十岁,韩悯未出世时,他二人就常在一块儿,叔父于韩识,亦父亦兄。

即便是韩悯出生后,因为韩悯不足月,身子弱,只好在家好好养着,闲时跟着爷爷念书。

所以仍旧是他二人在一块儿的时间更多。

他二人皆好习武。

后来韩识在一次马球赛上结识了当时的太孙,傅询的兄长傅临。

那时傅临堕马,落在马蹄下,韩识伸手一捞,把他拽上马,救了他一回。

两人一见如故,遂成至交好友。

直到三年前,景山的一场狩猎。

白虎越溪,傅临纵马追逐,韩识与叔父劝他不住,只能驾着马紧随其后。

天黑时,侍卫赶到,只看见满地的鲜血,那只白虎伏在地上,已然没了气息,而他三人的状况也不好。

韩悯的叔父当场就断了气,留下孤儿寡母,那时韩佩才只两岁。

韩识被抬回去时,双腿都是血淋淋的。元娘子看见,哭晕过去两回。

而傅临被救回去,捱了两三日,却还是呕血身亡。

最后只有韩识一人活了下来,但他的双腿也残疾了,此后都坐着轮椅。

晚年丧孙,白发人送黑发人,德宗皇帝受不住打击,冬日里大病一场,很快就驾崩了。

而后先帝即位。

先帝对其余几个皇子,宠爱归宠爱。只有傅临一人,既是他最宠爱的长子,又是被他当做储君来教导的。

傅临早逝,先帝便迁怒韩家。

据说傅临去时,喊疼喊了一夜,先帝守了他一夜。

清晨时回光返照,傅临清醒过来,替韩家求了宽恕的旨意,但是先帝没有答应。

后来德宗皇帝病逝,临终前也下诏,让先帝不要为难韩家,先帝也没有应允。

先帝恨极了韩家,继位之后,立即翻出韩爷爷的一卷书稿,找了个“私修国史”的罪名,把韩家抄家下狱。

这是韩家被抄家的内情。

也正是因为傅临早逝,先帝才变得愈发多疑。

在追封傅临为太子之后,就再不立太子,只让傅询与傅筌各自争斗。

梁老太医一边看信,一边道:“从前给你哥诊断,好好养着应该是能站起来的,怎么就……”

他将书信上的字句看了两遍,沉吟道:“不太对劲,是不是有什么地方疏忽了?”

韩悯想了想:“我们家被抄家之后,我为了爷爷书稿进宫,后来和爷爷一起被关进天牢。但是兄长那时……我娘说,兄长那时被宫里的人带走了。”

原本侍立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杨公公沉吟道:“其实是恭王出了主意,让先帝召识哥儿进宫,在先太子的牌位前赎罪,长跪念经。”

韩悯一惊:“兄长从没跟我说过这件事。”

“大概是怕你担心,所以就没跟你说。”

“那后来呢?”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殿里走水。原本火势不大,没人察觉,后来恭王又拦着不让人救。识哥儿腿脚不便,又喊不来人,就抱着先太子的灵牌,爬到供案下躲着。”

杨公公叹了一声:“最后下了一场雨。雨水从窗户里泼进来,把火浇灭,识哥儿毫发无伤。先帝说是先太子发了善心,就饶他一回,不再听恭王的,把人放回去了。”

那时韩悯还在牢里,韩识不跟他说,他永远也不知道竟然还有这么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