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荆棘路(第4/19页)

他望着他:“欢迎回来,我的兄弟。”

两人龇牙咧嘴地笑了,虽然笑得比哭还难看,却没有一点点的虚情假意,坦然真挚。

阿信四脚朝天,看着天,其实也该感谢牧嵘,如果不是这样爱恨交加的心态,又答应过牧雪要照顾他,他不可能坚持十年。但真的好累,牧雪,你让我等得太久了。我用十年,换你一声好久不见,真的是我的臆想,白日做梦吗?

没人回答他,海水轻轻荡漾,拍打着礁石,时光一点都不肯善待这个可怜的男人。

黑暗把蓝色吞噬,阿信起来,踢了踢牧嵘:“回家,微笑应当回来了。”

林微笑还没回来,她在支三脚架。严晓明是本市名嘴,她还是很有面子,给摄像记者找了好位置。照理说,这种场合不该叫实习记者,不过严晓明真心喜欢这个徒弟。也是,像林微笑这种新时代的女金钢,百年才出一只。

做新闻的就是个折寿高压的工作,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畜生使。林微笑一进来就表现出女汉子的本质,能写会编,关键时候还能扛着二十斤重的摄像机,大吼一声“让我来”,凶猛得不让她跑现场都可惜。

严晓明是晚会的主持人,晚会开始前,在台上稍微排练下,就差不多等开始。她一眼看到徒弟支好三脚架,在角落扒盒饭,吃得很急,她走过去:“吃慢点,还久着,别坏了胃。”

“我习惯了,”林微笑抬头,“师父放心,保证把你拍得比征婚广告还美。”

“你就贫!”严晓明笑,俯到她耳边轻声说,“这种新闻就一两分钟,等会儿拍下领导画面,差不多就早点回去,你今天不是有事情。”

“谢谢师父!”林微笑一脸感激,她真想早点回去。

好在晚会没有拖,按预定时间开始了,领导们也给力,没有冗长的发言稿。推拉摇移,林微笑拍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再拍几个观众的镜头就好了。她转机器,摇了一圈,手一抖,又摇回来,对焦,调焦距,拉近,又拉近。

镜头前的男人放大又放大,他低着头,百无聊赖地看宣传纸,露出一边侧脸,俊朗又熟悉。

许小虎,林微笑手在抖,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他一会儿抬头,一会儿打了哈欠,还掏出手机似乎在看时间,这个晚会真的让他很无聊。

哪儿会无聊,镜头前的他生动真实,英俊得无人能敌。穿着剪裁得体的正装,有点严肃但充满青年的蓬勃,这是许小虎,永远阳光帅气的许小虎,眼睛深遂明亮,但一笑,就露出尖尖的小虎牙,说不出的亲切孩子气。

林微笑就这样痴痴地看着他,五年了,他们都变了,可许小虎还是记忆中的许小虎,永远不会变。有水汽在眼里凝聚,透过长长的镜头,她好像看到年少的许小虎,在伞下抱着她,说他们是许仙和白娘子,拉着她说爱她,要和她一辈子。

他们相伴十六年,杨过等小龙女十六年,许小虎会等林夕落多久?

有什么滚烫的液体要涌出来,林微笑抬头,那边的许小虎似乎也注意到有长炮一直对着他不放,他不悦地望过来,宣传单掉下来。

如果我是傻子,你还会和我做朋友吗?

如果我不是林夕落,你还会认得我吗?

如果我是个傻子,无论你对我多好,我都不会回应你,无论我们多亲密,我都不知道你是谁,我是我,你是你,在我眼里,你从来都不在我的世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这样的我,你还会和我做朋友?还会吗?

会。因为你是林夕落,我是许小虎,我们拉过勾的,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最好的那种。

晚会结束,牧嵘开车过来找林微笑,林微笑正好坐着许小虎的车离开。两辆车反方向错过,各自驶过,林微笑望着许小虎,一言不发,我们决裂过,被安排好的老死不相往来,就算遇上了,又能怎样。

她突然想起,妈妈对着电视流泪的那首歌,新白娘子传奇的插曲。

天给的苦向谁诉,伤痛又有谁清楚,只影呀单飞无人渡,步步它都是坎坷路

天给的苦说不出,只好躲在心里哭,痛到呀深处说不出啊,苍天它怎知人孤独

……

她后来知道这首歌叫《情仇爱恨》,只是许小虎,我们何苦再相遇?

31

凯迪拉克在城市的灯火中行驶。

许小虎边开车,边贪婪地看身边的女孩。

“夕落,你想去哪里?”

“随便,不是你家都可以。”

夕落,她有多少年没听过这个名字。她改名,告诉自己要坚强,要微笑,她什么都抛弃了,除了姓氏,这是爸爸给的,是他们赐予她生命,她不能忘。她得提醒自己,她是林家的女儿,总有一天要回去。

可是五年了,她离家五年,还是没找到鹿鹿。